接完夏千的電話,區曉覺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從這個角度望向窗外,是有些灰白的天,空蕩蕩的。她抬起手來,比畫成一個取景相框的樣子到麵前,這時,她看到了昨天夜裏切藕時弄傷的手指,就好像某些情緒在過了許久後才感覺到它細微又鋒利的疼痛。
半晌後,她終於起身,打開衣櫃換衣服。她選了件青色的恤,套上的時候才覺得有些緊,小腹的位置微微有些隆起,腰間處就有些遮不住。她歎了一口氣,換了一件寬鬆的白襯衫,袖口輕輕地挽起來,離鏡子遠一點,仔細地打量下自己。
雖然是胖了,臉色卻不大好,嘴唇有些脫皮,臉上飛了一些斑,一雙大眼空洞無神。她在網上查過,原本妊娠期的女人皮膚應該是極好的,但到她這兒,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夏千本是說到家裏來接她的,但她想了下還是說就在協和醫院的門口見好了。隻是臨出門的時候,她隱隱地有了些怯意,覺得應該讓夏千來的。
知道她懷孕後,夏千也讚成她不留下這個孩子。想想也是,她根本就沒有勇氣去獨自撫養一個孩子,更是無法麵對有一天孩子懵懂地問她“爸爸呢”……到時,她應該怎麼回答呢?
隻是這樣,已經讓她膽寒。
何況,她也不想再跟顧眠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出門的時候,風撲麵而來。是薄秋,她穿得有些單薄了,又不想再換衣服,就這樣將就了。她在小區的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上車的時候腿被車門撞了一下,她疼得直抽氣,有些踉蹌地上了車。
司機隻是從倒視鏡裏瞟了她一眼。
“去協和醫院。”她坐在後座對司機說,準備關車門的時候,門突然被一股力道給拉住,她詫異地望過去,看到的是怒氣衝衝的鄭逸峰。
“下車。”他命令道。
區曉覺睜大眼睛:“你不是在出差?”
“下車再說。”他快速地說,“你想清楚了嗎?”
司機不耐煩地催促:“小姐,你到底走不走?”
區曉覺隻得從車上下來,她知道她現在是沒有辦法去醫院了,必須先跟這個人做個交代。鄭逸峰的腳邊放著行李包,一看就是從機場匆匆趕來的。
“一定要打掉嗎?”他試探地問。
“是。”她歎了一口氣。
“到底是一個生命!”鄭逸峰想了一下,又補充,“我可以……我願意把他視為己出。”
“可是,我不願意。”她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我得走了。夏千幫我約了主任醫師,很難約的……”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處理掉你自己的孩子?”鄭逸峰不由得加大聲音。區曉覺的身體搖晃了一下,話雖然難聽,但她知道,這是事實。
在她看到那條紅線的時候,她的腦海就轟的一聲,幾乎要蒙了過去。等她清醒一些的時候,第一個念頭就是,打掉。她和顧眠已經結束了,他們之間的過往就是一張撕開的紙,嘩的一聲,幹淨利落。
她隻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夏千。那時候她和顧眠已經分手了,她把他留在她那裏的行李全部整理好,甚至每一件襯衣都重新用手洗過,碼得整齊妥當,再用快遞寄到他家去。
夏千狠狠地說應該給他那個女人寄一雙顧眠的舊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