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衙役急得快要哭了出來,哀求道:“四爺好歹給知州大人一個麵子。”
孫家的下人們都鼓噪了起來,手拿木棍將衙役們圍在當中,冷冷的目光可是有意無意地盯著人群最後的那名監察院官員。
那名監察院四處官員微笑說道:“幾位官差大哥,你們到底準備怎麼做呢?這裏好像有人……準備造反了。”
毆打官差,不聽朝廷之令。和造反有什麼區別?
郴州府官差聽著這話,知道今天這人是必須要抓回去了。不然的話,知州大人都無法向監察院交差,那名嶺南商人的慘狀,公堂之上已經有人看見,而且此時連刑部也來了人,正在公堂對麵的茶鋪裏喝茶。所有的一舉一動都不可能瞞過欽差大人的雙眼。
官差將心一橫,望著孫四爺說道:“四爺,請!”
他用眼光不停地向對方示意著,讓對方明白,今時不同往日,該服軟的時候先服軟。至於被拿入郴州府後,事情自然還有轉還之機。
孫四爺微微低頭,沉吟許久,強行壓下心頭的怒氣,也清楚今天的局麵是怎麼回事。點了點頭。
那名官差大鬆了一口氣,歎息說道:“四爺可憐小的。”那名年輕的監察院四處官員在後方冷笑看著這一幕。
帳房先生湊到了孫四爺的身邊。擔憂說道:“四爺,怎麼辦?”
孫四爺陰笑一聲,將手中的鳥籠砸在了地上,砸的鳥籠崩裂,鳥羽亂飛,鳥血四濺……他冷冷笑道:“去便去罷,這麼些年,隻在郴州府後園喝過茶,卻沒有機緣瞧瞧郴州大獄的真實模樣,今兒就去開開眼。”
他又壓低聲音,急促說道:“馬上傳消息回園子,讓大哥把我保出去……不要擔心,老太君會因為這件事情更相信我的。”
交待完事情之後,孫家四爺就這樣在人生當中,第一次被官差請回了郴州府的大牢。
“看來四弟……沒有別的意思。”消息傳回明園之後,孫銘一方麵派人去打通渠道,自己去走入了母親所居的清靜小院,向那位枯坐於椅的老太君稟告道:“我這就去把他接回來,雖然傷了一個嶺南商人,郴州府迫於監察院地壓力索他回府,但事情畢竟不大,應該沒有什麼後患,李四公子也沒辦法用這件事情咬死四弟。”
椅上的孫老太君卻陷入沉默之中,老而深陷地雙眼閉著,似乎在思考什麼問題,始終沒有回答孫銘的話。
孫銘略感覺奇怪,片刻後便湧起一股寒意。
孫老太君緩緩睜開有些無神的雙眼,說道:“孫家已然風雨飄搖,老四先是與李瑾瑜暗中見麵,是為不忠,後又妄行妄為,害得家裏要為他擔心,是為不孝,如此不忠不孝之徒,保他作甚?”
孫銘默然之後複又悲然,孫家對李瑾瑜咄咄逼人的攻勢,所采取的即定方針就是以退為進,玩弄悲情,所以他才會在內庫上一跪,事後一病……如今監察院威逼極猛,孫家顫顫巍巍,看上去確實極為可憐,而孫老太君的意思……似乎是準備在自家的傷口上,再劃拉開一道更深的血口。
他深吸了一口氣,平穩說道:“如今局麵還在掌握之中,李四公子也隻能走外圍,拿不住咱們的真正把柄,這時候用不著犧牲那麼大……他畢竟也是孫家的血脈。”
孫老太君冷漠無情看了他一眼,說道:“欽差大人會逼的越來越狠,我們終究是需要犧牲一個拿得出的人物,來換取郴州百姓的同情,天下士紳的傾向,如今老四被拿入獄,這豈不是最好的機會?如果讓人們知道,欽差大人為索銀財,硬生生逼死了孫家一位老爺,朝廷會震驚,我們會獲得很多好處和時間……這筆買賣是劃算的。”
孫銘麵色不變,想了片刻之後說道:“都依母親的意思。”
他心裏清楚,四弟畢竟是姨太太的兒子,在母親的眼中,都是屬於可有可無的人物。
孫老太君望著他冷冷說道:“家裏流水差成這樣嗎?為什麼最近你時常要向萬彙調銀?”
孫銘心頭冷笑著,心想我們孫氏錢莊的印鑒一直都在您的手上,我如果要把孫家真正地拿在手中,不想些別的門路,如何做得?心裏是這般想的,嘴上卻溫和無比地解釋了幾句。
孫老太君點了點頭,最後緩緩說道:“隻是老四,隻怕還不足以讓天下人的心思都倒向咱們孫家,孫銘啊……你要做好準備,也許孫家家主的位置,你要被迫讓出來,如此才能讓天下人察覺到我們孫家的慘狀。”
孫銘微愕,深深鞠躬,退出院去。
在院外,他與一直等著自己的兒子孫蘭樹微笑說道:“聽見沒有?我就說過……她最疼的,隻有你六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