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廉向楚國皇城的中心疾行,周圍的雨水在他身體的半寸範圍之內停止,看上去像是勾勒出一個姣好美麗的雕塑,皇城中心的西南邊有一座橋,那裏正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橋上有一個模糊的人影,背對著站在橋上,大雨將那人的身影遮蔽地異常模糊,但是依稀可以分辨出是一個女子,一柄素白絹麵的油紙傘用鮮豔的紅色絲線繡了一株梅花,在周圍灰白色的背景下,顯得格外醒目。
公子廉站定,眯起眼睛望了一會,接著身影很快又消失在雨幕之中。
“你這種姿勢站在橋上麵,乍一看還以為是女鬼。”聲音淡淡的,帶著點玩笑的意味。
女子回頭,“事情辦成了?”
“當然”,公子廉說道:“籌劃了十六年,我等這一天也等了十六年,要是沒成,我現在還能站在這兒麼。”
“那我們的契約應該開始生效了。”女子絲毫不廢話,單刀直入道。
“你已經幫我完成了我的願望”,公子廉下意識地看一眼籠罩在自己身上的光幕,“但是我還不知道你的願望是什麼,但願不要太難。”
“絕對是你能夠做到的,畢竟你很快就會成為楚國真正的君王,這種事情對你來說太簡單。”女子轉身向橋下走去,橋邊臨時搭了一個草棚,剛好容得下兩個人,公子廉隨後也站了進去,“你後悔了?”
女子搖了搖頭,收好傘之後,清麗的容顏仿佛籠罩了一層遠山的薄霧,看上去精致而柔弱。“果然是你,薛蕪陌”,公子廉絲毫不驚訝道,原來他對於女子的身份一直不了解,“大概你已經不記得我了。”
薛蕪陌道:“怎麼會不記得,你以前是公子越的小跟屁蟲,那個時候你可不是這個樣子哦。”
二人像是多年未見的好友一般站在草棚中,看向外麵的瓢潑大雨,隻是許久都不說話,過了一會兒薛蕪陌才開口:“我一直再想,要是讓十六年前的你遇到現在的你,會是什麼樣的情景,我估計,以前的那個小跟屁蟲肯定非常討厭現在你這個樣子。”女子扭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此一時彼一時而已,說罷,你的條件,我出來已經很久了,再不回去估計事態就會惡化,秦風一個人應付不過來。”公子廉懶懶道。
“從齊國撤兵”,薛蕪陌毫不客氣道,“退出龍首原以東兩百裏範圍之內,如果能夠退回西陵山脈當然更好。”
“你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啊”,公子廉道:“退回龍首原,我軍就喪失了天時地利,到時候不還得退回西陵山脈?那也就意味著,陸明義那個老家夥這些年來的窮兵黷武盡付東流,你覺得他的那些舊部會答應麼?”
“當然不會”,薛蕪陌意味深長道:“不過既然你敢殺了陸明義,還會擔心他的舊部麼?況且,你們楚國將士千裏迢迢深入龍首原孤軍作戰,現在已有兩個多月,仍然久攻不下,後方的糧草補給也被我們齊軍切斷了……”
“什麼?”公子廉回頭,不可思議道。
薛蕪陌笑了笑,搖頭,“你是未來楚國的君王啊,這麼緊急的戰報你居然不知道?看來最近陸明義的事情確實讓你忙的焦頭爛額。”
“如此說來我軍是非撤不可了”,公子廉道:“這樣的話,你這個要求也不算要求,畢竟到時候我肯定要撤軍,說吧,剛剛開始交易的時候不是很果決麼,現在怎麼拖拖拉拉了?”
“幫我找到瑾瑜”,薛蕪陌仰起頭看見一連串的水珠順著草棚的頂端流下來,像極了天空的碎片,“我已經有近半個月沒有聯係到她了,你還記得吧?”
“記得”,公子廉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幅久遠的畫麵,畫麵上一個白衣白襪的少年人坐在樹上,身後是一輪明月如鏡,少年曾經說過的話他已經忘記了,隻記得他所說的是秦風永遠都不會說的話語,在當時的他看來,原來生命中還會有這麼溫暖美好的時候,雖然他一直覺得李瑾瑜不像個男孩子。
“我當然知道,李瑾瑜不是李家的四公子麼,難道他不在帝都?”公子廉問道,“他的名號已經傳到楚國來了啊,怎麼,難道有人暗殺?”
薛蕪陌搖了搖頭,憂心道:“如果是人也就罷了,但是我就擔心有可能不是人。”
“這種可能性多大?”公子廉警覺道。
“九成。”
“那就是百分之百確定了嘛。”
“她三哥說自從去找她的老師之後二人便一起消失了,據說那個性子火爆的李承還在李舒夜的家中等了半天也沒見人影。”薛蕪陌道:“我覺得很有可能和那個世界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