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死了。”位於帝都中心地帶的李府院子之中,也有一人對著天空抱怨了一句,李瑾瑜站在一株花樹旁邊,潔白的花朵飄零而落,宛如落雪繽紛,這裏是崔靜卿的別院,往東幾步便是李府上下的丫鬟小廝們住的地方,往西則是兩位哥哥的居所,李瑾瑜站在屋子外麵,躊躇了幾秒,還是敲了敲門。
“咳咳,這個,你要不要喝水?”李瑾瑜走到崔靜卿的窗前,枯坐了一小會兒,崔靜卿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就那麼一直看著她,她第一次在女孩子麵前這麼緊張,竟然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起身去倒水的一刻,崔靜卿忽然輕輕說,“李公子,,其實應該是李小姐吧?”李瑾瑜猛地停下腳步,來之前心中還保留著一絲僥幸,現在看來最後的僥幸也像個肥皂泡一樣破滅了,她轉身,依舊不知道說什麼好。
“噗。”崔靜卿終於沒繃住一下子笑了出來,“小姐您裝的真好,平常一點都沒看出來你是個女孩子。”
李瑾瑜匆忙坐下,解釋道:“我必須裝成一個男子的樣子,這個……呃,這個是師父告訴我的,所以呢……”李瑾瑜忽的抬頭,鄭重地看著對方,“所以你必須保密,知道麼?”
崔靜卿同樣鄭重說道,“如果我不能保密呢?”
李瑾瑜沒想到一向聰明溫良如崔靜卿者也會像突然來這麼一句噎住自己,她靜靜想了一會兒,眼神突然變得狠戾,“那我現在就殺了你,反正你現在不是也已經受傷了麼,對外也可以說你因為箭傷感染了惡疾。”她讓自己看上去盡量凶狠一點,這樣顯得她說得出做得到。
“所以你才會選擇清早的時候過來,即使我現在突然不明不白地死了,別人也不會懷疑到你。”崔靜卿平靜的說,“當時在樹上,我發覺小姐你的身體有些不尋常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你起殺心了,不過小姐,其實你沒必要問我的意見,這條命你隨時都可以拿去。”崔靜卿突然將遞過來一物,李瑾瑜打開外麵的手帕,見是一柄短匕首。
“小姐你現在就可以用這把匕首刺死我。”
李瑾瑜拿過這隻匕首,笑笑,“這柄匕首就當是你送我的禮物了,哎,你到底要不要喝水?”崔靜卿亦笑,“小姐,我一直有個問題。”
“說罷。”
“任何女子若扮作男子的話,就算易容術再好,細看之下還是有很多不同的,另外,走路的姿態、說話的聲音,這些基本上都很難改變,小姐你是怎麼做到的?”崔靜卿湊近了細細看下去,臉上滿是疑惑,“還有小姐所說的師父,應該不是舒夜先生吧?”
李瑾瑜點了點頭,“反正解釋起來很複雜,我隻要活著一天,知道我是個女子的人就越少越好,否則的話,會非常危險。”
“好,明白了。”
*******
李瑾瑜從崔靜卿的別院之中出來,直接繞過大堂,登上薛思淼早早備好的馬車,向不遠處的清韻書局駕車過去。
清韻書局今天正是開張,掛名的是李瑾瑜的三哥李蕭玨,實際上的賬房先生是田思博這個田戰的獨子,不過僅僅隻有李家的三兄弟和田思博的姐姐田思怡知道。李瑾瑜見過上一次田讚管教自己獨子的場景,當時的田思博正在和李瑾瑜、李蕭玨滿大街地選址。田戰不知怎地撞見了,幾句話一問便知道田思博這小子肯定又在想著經商,所以才拉著李家的兩兄弟過來幫忙,二話不說當街一把提起田思博扛在肩上,左手在小家夥的屁股上狠狠抽了三下,一直非常囂張的田思博也顧不上臉麵了,嚎啕大哭起來,田戰一聲不吭地扛著自己的寶貝兒子大踏步離開,留下李瑾瑜和李蕭玨目瞪口呆。
清韻書局的前麵喜氣洋洋,從內務府和以前回老家養病的那些人當中挖過來不少人才,一串長長的鞭炮劈裏啪啦作響,李瑾瑜從遠處望過去,隻看到大紅燈籠高高掛起,人群摩肩接踵阻隔了她的視線,好不容易擠過人群走進書局之中,隻有李蕭玨一個人忙活著,卻不見田思博的身影。
“哎,三哥,思博那小子呢?反正他爹今天去城外練兵,沒有個把個月也回不來,他怎麼還躲著?”
李蕭玨無奈道:“他不是躲起來了,他爹現在出去可把這個小子給高興壞了,整天念叨著要再多添置幾處財產,現在正拉著那幫賬房先生們謀劃新的產業。”
“不會是開妓院吧?”李瑾瑜悚然一驚,這小子的胃口不小,帝都這種地方真正奢侈極品的銷金窟沒有幾處,若是被他這麼一攪和,到時候加上田家和李家的聲勢,到時候很可能變成他一人獨大啊,李瑾瑜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幅田思博這個十五歲的小老板端坐在白花叢中,身側一堆老鴇諂媚的臉笑得燦爛的場景,不由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