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李潛。”
“唔,我叫李瑾瑜,原來齊國姓李的人真的很多。”
一路閑話無多,唯有山間清風相伴,從指間衣袖見穿梭而過,行不多久,夕陽便已完全沉入地平線下,遠處的一方竹籬茅舍已在眼前。
茅舍建在一處溪澗之上,四周已經是川林竹海的邊緣,青翠的氣息撲麵而來,頓覺神清氣爽,竹葉摩挲,宛如遠方親人的溫柔絮語,走在小橋上,可以聽見橋下溪水拍打岩石的聲響,一聲聲如同母親親吻嬰兒的睡顏,安寧慈祥。李潛放下了鋤頭開始忙碌,囑咐李瑾瑜可以到處走走看看,李瑾瑜早看上院子裏一個類似於鏤空巨大鳥雀形狀的機械,依稀可以分辨出是一個弓箭的形狀,隻是是一把怪異的弓箭,李瑾瑜聞言立即衝上去把玩,李潛笑了笑,並未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妥。
上麵共有十二個凹槽,看來是放置箭鏃的,箭筒剛好就在身邊,她一把拿出箭鏃放好,彎弓,搭箭,弓滿,射出。這一係列動作如同行雲流水般完成,雖然她雙腳已經踩在鳥雀弓的邊緣,雙臂伸直拚命往後拉,恰在此時真氣上湧,原本不可能被十歲小童拉開的武器就這樣啟動了。
但問題在於,此刻李瑾瑜的麵前正雄糾糾氣昂昂地走過一隻大公雞,驕傲地昂著他那高貴的頭顱,羽毛光亮,似乎還對她醜陋的身姿輕蔑地看了一眼,不遠處兩隻小母雞正在溜達,一副芳心暗許的嬌羞模樣,李瑾瑜覺得是自己眼睛花了,家禽類什麼時候有這麼豐富的表情了?然而下一刻,她怎麼也想不到,鳥雀弓上的十二支箭嗖嗖地激射飛出,以優美的流線形衝向公雞。
這隻家禽憤怒了,瞬間潛能爆發表演出連續八個後空翻的高難度體操姿勢,“咯咯咯咯噠噠……”雞毛翻飛,母雞的尖叫撕心裂肺,十二支箭發出之後,許是李瑾瑜本來的姿勢很有問題,大公雞僥幸逃過一死,落地後衝到李瑾瑜的麵前氣憤地撲騰著翅膀,伸長了脖子對著空氣猛啄,他身上的漂亮羽毛差不多掉光了,東一塊西一塊地露出光光的皮膚,李瑾瑜的眼前儼然是一盤鮮美的肉雞燉湯。
對著眼前這個隻敢對著空氣下嘴的大公雞,她訥訥地坐到地上,半天才憋出來一句:“你個小短腿,還炸毛。”啄了一陣,這隻公雞完全喪失了先前一切都不放在眼裏的架勢,邁開小短腿奔向另一邊。
李瑾瑜側頭,少年人滿麵春風地微笑,似乎很久沒有看到如此有趣的事情。
“喂,你這兒連一隻公雞都這麼通人性麼?”
“實際上,我以前測試那些機械的時候經常拿他們當活靶子,另外這些家禽是我從迷霧森林附近捉過來,不能吃。”李潛仍然掩不住滿臉笑意,“不過我真沒想到一個十歲的女孩能夠拉開‘十二連毒’,雖然這隻是一個半成品。”
還好是半成品,不然那隻公雞現在已經當場倒斃,李瑾瑜腹誹,走進茅舍,四處轉悠。
房屋之內的陳設並不簡陋,共有五間屋子,擺設著李瑾瑜不認識的古董器皿,字畫,中間應該是客廳,上書四個大字,可惜李瑾瑜看不懂,看來這裏的人世所使用的文字並不是大篆。李瑾瑜轉來轉去,來到李潛的臥室,這裏也有一副字畫,屋子裏可以說是纖塵不染整潔如新,烏木書桌上放著筆墨紙硯和一封被攤開的信,李瑾瑜好奇走近,信上的字跡怎麼看著這麼熟悉?
她一時沒想起來何來這種熟悉的感覺,忽然福至心靈,一拍桌子,“天,這不是大篆麼?難道這個世界使用兩種不同的文字?”李瑾瑜拿起信紙,一目十行地讀起來,這些文字看來是由三個人寫的,第一個人寫:“七叔,快快回來啊!今天父親大人開始逼我去私塾讀書了!私塾的那個老師長得跟猴似的,還有坐在我前麵的那個人胖的像頭豬,總是回頭衝著我嘿嘿傻笑,我昨天一看到那張大臉一不留神就砸了一瓶墨水過去,你不知道那張大臉有多恐怖……私塾那個老猴子就罰我站了半天,七叔你快回來勸勸父親大人,我不想去私塾……”
李瑾瑜仿佛看見了一頭豬和一隻猴子追趕一個小孩,啞然失笑,同時沒想到李潛看上去最多二十居然都做叔叔了。開始讀第二個人所寫,“七叔,不知川林竹海的隱居生活是否和你心意,真是羨慕你這個山林野人,逍遙自在無所掛礙……大哥已經回來,大概不日便會上山去探望你,大哥這次又打了勝仗,我看陶勝那個老不死的手下,叫什麼東方衛的這類小兒都不是他的對手……小弟我昨兒又得了一首詞牌,你來填填看……”;李瑾瑜當初對於大篆這種古文字僅僅研究了一年多,仍然有許多字不認識,磕磕絆絆隻能認出這麼多,一轉眼看到詞牌名為“鷓鴣天”,底下還壓著一張紙,看字跡由第三個人書寫,署名為李輝譽。李瑾瑜盯著那個詞牌名看了一會兒,難道這個世界是她以前那個人世的翻版?興衝衝地拿起筆就著一張素絹開始下筆,這可是她非常喜歡的一首詞: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與疏狂。曾批給雨支風券,累上留雲借月章。詩萬首,酒千觴。幾曾著眼看侯王。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詞成落筆,李瑾瑜邪邪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