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40來歲的女人朝趙曼麗的方向白了一眼,說:“我看十有八九!”她是財務科的出納,專門負責發錢,我們都親切地尊稱她為“財神婆”,因為找她除了領錢,沒有一點別的事。
另一個也是40來歲的男人問:“你怎麼這麼肯定?”他是執法科的一般幹部,個子雖然不高,身手卻很了得,出去執法時,他最擅長做先鋒打頭陣。他姓陳,我姑且稱他為陳先鋒吧。
財神婆鄙夷地說:“除非是傻子才看不出來。”
她的這句話顯然傷害了我,把我說成是傻子,但我並不生氣。在許多問題上,尤其是趙曼麗這個孩子的問題上,我的確是個傻子,什麼也看不出來。
羅科長說:“我看也差不多。你們看,趙經常坐著劉的車進進出出,就跟劉的貼身秘書似的。要不是有那種關係,哪能這麼密切?”
陳先鋒說:“這事嚴誌軍應該最清楚了,老子把嚴誌軍這小子叫來問問就知道了。”
羅科長不齒地說:“你腦子進水了?嚴跟劉穿一條褲子,你去問他,不是把自己的腦袋送到劉的刀子口上?”陳先鋒見自己的頂頭上司批評,便不敢再堅持要找嚴誌軍了。
財神婆說:“還用問他?這事我最清楚。現在趙差不多都成了財務科長了,每回辦公室送來的發票,多數是她簽的經辦人。”
這句話像是提醒了我什麼,我馬上問:“財神婆,我問你一件事,上回老同誌宿舍那些票據,後來報了嗎?”
財神婆說:“怎麼沒報?李主任送到成局長那裏簽不到字,就找到趙,趙把那些票據直接拿到劉局長那裏去簽了,就是在我手上領的錢。”
我“哦”了一聲,票據事件的疑問終於恍然大悟,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李主任突然對趙曼麗態度的反差問題。原來,一切皆是因為趙曼麗幫了他的忙,送600塊錢的“厚禮”,便也在情理之中,我心裏頓時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羅科長恨恨地說:“現在什麼事都亂來,哪裏還像個局?劉每天都說要‘以局為家’,他真是把局裏當做自己的家了,不但‘家’裏的東西隨便拿隨便用,連人也隨便玩!”
財神婆說:“唉,管那些幹啥?隻要他不少我們的錢就行了。我隻是替趙的老公感到難過,還沒結婚就戴上一頂綠帽子,今後他怎麼做人?”
羅科長說:“怎麼做人?我看他是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話,不把趙打死才怪,說不定還要找劉拚命。”
陳先鋒躍躍欲試地說:“好啊,打起來才好!”羅科長又瞪了他一眼,說:“你就別在這裏瞎攪和了。打起來有什麼好?雖然是劉的事,可丟臉的是我們局,是我們局裏的幹部職工!豬腦子!”陳先鋒又被他的頂頭上司批評一頓,便不再說話了。
羅科長又說:“你們發現沒有,今天劉沒來喝酒呢。”
財神婆馬上說:“就是,他哪有心情來參加趙的婚宴?說不定都氣死了。”
我知道劉局長是去市裏參加會議去了,雖然會議明天才開,可他提前一天去也很正常,這事不應該跟他與趙曼麗的關係扯到一起吧?但此時我的情緒極為低落,對維護局領導的形象和威信也沒有多少興趣,便不替他解釋。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論著趙曼麗和劉廣民局長,心情卻似乎並沒有受到多少影響,照樣是喝得熱火朝天。我也是一杯接一杯地喝著,但我顯然是在喝悶酒,這一點我自己十分清楚。照說,趙曼麗和劉局長之間再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也與我無關,我為何要自尋煩惱呢?
等我走出酒樓時,發現已經步履蹣跚,我有點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