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敵後工作結良緣 電波秘密傳相思 (2 / 3)

那天汪芳敲響王偉宿舍門的時候,王偉仍想的是同事。當他打開門時,看到了眼前站著的汪芳,他愣了一下。汪芳卻很沉穩的樣子,笑著衝他說:王老師,我來了,你不歡迎麼?

王偉隻好說:哪裏,哪裏。

汪芳走了進來,新奇地打量著這間小小的鬥室。一張床,一個書架,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再也沒有其它的什麼了。

王偉把汪芳讓到那把唯一的椅子上,自己坐在了床上。然後問:你有事?

沒事,找你聊聊天不歡迎麼?汪芳歪著頭這麼說。

王偉沒說歡迎也沒說不歡迎。他想,汪芳一定會接著白天的話題說,他不想在宿舍裏談論那些東西,他怕過早暴露自己的身份,完不成周恩來交給他的任務。

出乎他的意料的是,汪芳沒有接著白天的話題說下去,而是說起了自己的父親、姑父及自己。

王偉也就是在那天晚上開始了解汪芳的。那天晚上汪芳說到很晚,王偉一直默默地聽,汪芳的形象在他心裏一點點清晰起來。他聽得津津有味,時間過得那麼快,連他自己也沒有覺得,直到汪芳停止了說話起身告辭,他才覺得時間是過得太快了。

汪芳起身的時候發現了他枕下的那本《資本論》,那是一本同事剛還給他的書,他還沒有來得及收起來。

汪芳拿在手裏,沒等王偉說什麼,便說以前我聽說過這本書,可我就是沒有看見過。借給我吧。

王偉尷尬在那,說借不好,說不借也不好。書已經拿在她的手中了,他無奈地說:看完快些還我。

汪芳衝他點點頭。

王偉送她出門時又叮囑一句:要小心。

她在燈影裏回過頭來衝他莞爾一笑。他一直看著她把那本書揣在懷裏,在黑暗中消失。那幾日,他一直為那本書提心吊膽,學校不會因為那本書就會說他是共產黨,但若是學校發現了,學校肯定會對他有所防範,那樣對他的工作來說是很不利的。況且,他也不會相信汪芳能看明白那本《資本論》。

結果卻大出王偉的意料之外。

一個星期以後的一天晚上,汪芳又不期而至。汪芳來還他的書,那本書的封皮用一張畫報紙包上了,看封皮並不知那是一本什麼書。王偉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那天晚上兩人就《資本論》的話題說了很多,汪芳對《資本論》的理解讓王偉大吃一驚。王偉有些沒有想透的問題,汪芳似乎想得更深一些,王偉覺得第一次遇到談話的對手,他破天荒地為汪芳這位不速之客泡了杯咖啡,也給自己沏了杯濃茶。他甚至忘記了隱瞞自己的觀點,侃侃而談起來。他談的時候,汪芳並不插話,隻坐在那裏靜靜地聽,伴以點頭或沉默。王偉停下話頭的時候,汪芳便簡短地補充。那一天晚上兩人都談得很興奮,話題從《資本論》說到了現在的局勢。

王偉說:靠軍閥建立新社會,那是不可能的。軍閥代表的是另一個階級的利益,而紅軍才是無產階級的象征,要建設一個新社會隻有靠紅軍。

王偉這麼說著的時候,汪芳臉上露出了笑意。王偉停止說話的時候,汪芳仍笑著說:王老師我知道你是什麼人了。

王偉對汪芳的話不解,愣怔著望她。

汪芳說:你一定是一個共產黨。

王偉大吃一驚,立馬變了臉色道:汪芳同學這話可不能亂講,我怎麼能是共產黨呢?

汪芳笑而不答。

王偉在汪芳的微笑裏讀到了信任和親情。那一瞬間,他覺得汪芳不是一個學生,而是一個成熟的有思想有見地的新女性。他所要尋找和發展的正是這樣的人。但他並沒有急於暴露自己的身份,他送汪芳從宿舍出來的時候,親切地拍了拍她的背說:什麼共產黨不共產黨的,你千萬不要亂想。

汪芳停下腳,咬著自己的嘴唇說:王老師,我不是個孩子。

王偉沒有說話,躲開汪芳的目光,望著沉寂下來的校園說:天不早了,回去吧。

汪芳走了,王偉望著汪芳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他在思索一個嚴肅的問題。

從那以後,王偉和汪芳的關係似乎一下子親近了許多。

汪芳成了王偉忠實的支持者和信賴者。汪芳更加頻繁地開始出入王偉的宿舍。

愛情的花朵也悄然在兩人心裏綻放了。

王偉並不比汪芳大多少。王偉的老家在南昌的郊區。王偉家在當地一帶算得上是一個富戶,王偉在鄉下讀了幾年私塾便被父親送進了南昌城裏,剛開始讀的是師範。北伐開始的時候,這些熱血學生不甘寂寞棄筆從戎,參加了北伐軍。可是從軍沒有幾個月,北伐便宣告失敗了。雖說隻有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但給他們這些青年學生無疑帶來了深刻的影響,他們明白靠讀書不能救國。北伐失敗之後,他們這些學生開始浪跡南昌。後來,這所通訊學校成立了,聽說學校畢業之後,仍可以從軍。他們抱著重整山河的幻想考取了這所國民黨辦的通訊學校。直到畢業,軍閥割據的局麵仍沒有消失,王偉一時間很茫然,他不知何去何從。他要等待時機,他不想那麼草率地從軍了,於是他便留在這所學校當上了一名無線電教員。

這正是南昌起義的前夕,忽一日,一個同學找到了他。這個同學參加了南昌起義前期的準備工作。他從這位同學那裏得知不遠的將來,南昌將會有一場大的兵變。起義的隊伍正需要人,同學便約他參加,他便參加了,向學校告了長假。他一加入到這個組織才了解到這個同學已經加入了共產黨,他對共產黨並不陌生,他上學時就聽說有一支共產黨的隊伍,由朱、毛領導著在井岡山正鬧得紅火。也就從那時起,同學中間開始偷偷傳閱一本本有關共產主義的小冊子,他從那些書裏,了解了什麼是革命,什麼是共產黨。他對共產黨的認識遠沒有後來那麼具體,覺得共產黨離他還很遙遠,遙遠得像太空仙境。直到他參加了南昌起義前期的準備工作,他才恍然明白,原來共產黨就在自己身邊。後來他又知道引薦他的那位同學已經是一名共產黨了,他便有了加入共產黨的願望,經過一段時間以後,他在同學的介紹下也加入了共產黨。

南昌起義前夕,他被調到起義指揮部,負責電台的通訊聯絡,在那裏他認識了周恩來等人,他對共產黨便有了具體的認識和覺悟。那些日子,周恩來一有時間就來到他們中間,和他們聊天,談論一些他們還陌生不解的話題。就是這些深入淺出的談話,使王偉的思想走進了一個新天地。

周恩來給他的印象是那麼平易近人,又親切可愛,知識又那麼廣博。他們遠遠地一聽見周恩來的說話聲,那股清新之風便撲麵而來。他們很願意聽周恩來和他們聊天,那不是聊天,而是一堂生動的課。

起義開始了,王偉雖沒有領略到刀對刀槍對槍的正麵搏鬥,但他仍然感受到那種血雨腥風,一種革命與反革命的較量。部隊要撤離南昌那天晚上,王偉做好了隨部隊撤離的準備。沒想到,這時周恩來找到了他,讓他留下來,當一名地下黨,組織更多的人參加革命。他心裏不情願,可是他仍然愉快地服從了。起義部隊開走的那些日子,他心裏很空落,就像一個失去母親的孩子。但他很快就適應了這份孤獨,他覺得有許多工作要做。後來他得知,周恩來與朱、毛的隊伍會合後,已經走下井岡山,在瑞金、於都一帶建立了一大片蘇區。他被這樣的消息鼓舞著,同時也為蘇區擔著心。蔣介石一次又一次地調集隊伍“圍剿”紅軍,盡管一次又一次以失敗而告終,但決不會死心。

王偉對革命一直充滿了必勝的信心。

汪芳頻繁出入王偉的宿舍,共同的追求使兩人很快墜入了愛河。這樣的消息很快便在學校傳開了。王偉對這樣消息的傳播感到一絲欣慰,他不想去辯解什麼,這樣一來對他的工作是一種很好的保護,況且他也是真心實意地愛上了汪芳。他也知道汪芳在深深地愛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