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南海是警惕的。那段時間,毛澤東也是滿腦子這方麵的問題。就連散步的時候,他也會突然問李銀橋:“你有貪汙沒有?”
當毛澤東的目光再一次盯在了劉青山、張子善的罪行材料上,他幾乎是震怒了。
在“夏天送瓜、秋天送蟹”的背後
1951年前後,是共和國的初春季節。但是毛澤東與周恩來,以及中央的許多領導,都同時感覺到一種寒氣自四麵襲來。這使他們產生了一種憂慮。這種憂慮既有來自內部的,也有來自外部的。它像白蟻一樣迅速繁衍,啃噬著共和國的房梁。在黨內,人們把它叫做“老虎”。
到了1950年下半年,特別是進入1951年,共和國的財政經濟好轉,不僅社會主義國營經濟有了巨大發展,領導地位大大加強,而且私營資本主義工商業經曆了一次改組,初步納入了國家計劃的軌道,渡過了困難時期,使有利於國計民生的企業獲得了迅速的恢複和發展。那些曾被國民黨統治壓彎了腰,又被解放大軍隆隆炮聲震得不知所措的民族資產階級,一覺醒來,突然發現共產黨“並不吃人”,“也不搶糧食”,還和藹可親地將他們攙扶起來,重新送到櫃台前。他們的眼睛重新放光,喘過了氣,直起了腰,又抓起了算盤、秤杆和賬本……1951年同1950年相比,全國私營工業的戶數增加了11%,生產總值增加了39%,私營商業的戶數地增加了11.9%,批發額增加了39.9%,零售總額增加了36.6%。到了年尾,當資本家依然有些惶惶,夜深人靜,輕輕地撥拉算盤,小心地點錢的時候,他們驚喜地發現,手中的高額利潤竟是國民黨統治22年間任何一年從未有過的。
這一年是資本家大發橫財的一年。
僅上海市資本家的賬麵純利潤就高達6億元以上。這個數字還不包括通過偷稅漏稅、盜竊等不法手段所牟取的暴利。
麵對這一切,資本家中的一些人開始晃膀子了,開始感覺到不滿足,那永無止境的發財欲望變得更加貪婪,那唯利是圖的本性開始暴露,並加倍地增長……偷稅漏稅是資本家中最為普遍的違法行為。部分調查表明,天津市在1807家納稅戶中,有偷稅漏稅行為的占82%;老牌商業城市上海,更嚴重,在351家納稅戶中,有偷稅漏稅行為的占99%。偷稅的稅額也相當巨大,一般占負稅款的50%,有的甚至高達80%。不法資本家偷漏稅款的手法有:設置假賬、後賬,偽造單據,少記營業收入,多記開支,進銷貨不記賬,以物易物等等,總之是千方百計隱瞞經營實情,躲避或少納國家稅收。
盜騙國家資產是資本家直接進攻的手法,他們有的騙取、盜賣國家資產,有的買空賣空、“白手起家”,有的虛報成本,提高價格,有的隱匿應由國家沒收的敵偽財產。
偷工減料也是資本家常用的一種賺黑錢的辦法。僅以承辦抗美援朝軍用物資為例,他們有的把用廢膠次膠製造的一穿就斷底的膠鞋、用方鐵涅鐵製造的一刨就斷裂的鐵鎬、用油桶皮製造的一鏟就卷刃的鐵鍁賣給誌願軍;有的喪盡天良地用臭牛肉、壞牛肉、死豬肉製成罐頭,用壞雞蛋、胡蘿卜粉製成蛋粉,用發黴的麵粉製成餅幹,在鹹菜中摻進砂子,供應朝鮮前線,使誌願軍不僅不能吃飽吃好,甚至中毒致死;還有的製造劣質青黴素,有的用從屍體上和垃圾堆裏拾取的腐爛棉花製成急救包,以高價賣給誌願軍。這些劣質藥品和帶有病菌的急救包,在搶救傷員時,非但無效,而且造成不該致殘的致殘,不該犧牲的犧牲了。所以當時彭德懷對後方的供應大發脾氣,有些就是因此而生。這些不法資本家利欲熏心,已達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可以說,他們是用誌願軍的鮮血和生命喂肥了自己,在幾乎使人難以置信的強盜式的肮髒交易中裝滿了錢袋。
盜竊國家經濟情報和行賄也是資本家慣用的手段。為了獲取經濟情報,資本家先是通過交朋友,稱兄道弟、捧場拍馬,拉拉扯扯,請吃請喝,請看戲打牌跳舞,建立“感情”,施“美人計”,然後送東西,開始“夏天送瓜,秋天送蟹”,逐步發展到送珍貴藥品、衣料服飾、成套家具、鈔票、傭金、回扣、股票,一步步地將一些國家工作幹部腐化成為資產階級在政府機關裏的代理人。以上海大康藥店反動資本家王康年為例,他專門在自己的商店裏建立一個腐蝕、勾引幹部的“外勤部”,指使他的“外勤部長”對國家幹部和采購員“投其所好,送其所要”,先後將25個機關的65名幹部拉下水。王康年搖晃著安樂椅,得意地宣稱:
“大康就是幹部思想改造所,凡來大康做生意的幹部,都可以得到改造。”
人們把這些違法行為簡稱為“五毒”。
許多清醒的國家幹部也已意識到這一點。在1951年秋天,上海市工商界開全市代表會議時,工商局長許滌新在大會上做了一個批判資產階級不法行為的報告。經陳毅市長肯定,這篇講話在上海《解放日報》頭版全文刊登。這年11月,許滌新去中央開統戰會議,周恩來的秘書麵告:“總理要找你談話。”
許滌新趕到西花廳已是下午4時,周恩來立即在辦公室接見他,詢問上海工商界的情況。周恩來抱肘仔細聽著,聽完基本情況,他語調沉重地說:“上海資本家的這種情況,是不能忽視的。我同意你對他們的批判,但覺得不夠,必須從脫離社會主義經濟的領導和破壞市場的正常活動,去加以批評。現在,上海市人民代表大會正在進行,你今天就應坐夜車回去,向陳總彙報後,把我的意見明明白白地在大會上說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