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將軍大使等待出發(2)(2 / 3)

胡濟邦又指著夫人們的頭發,數落著:“解放區的發型不符合外交場合的要求,要燙發,還要搽點粉,抹點口紅……”

朱霖泄氣地往椅子上一坐,嘟嚷起來:“我幹不了,最好選能幹的去吧!我不想做這樣的工作。”

胡濟邦無可奈何,隻能歎氣。

55歲的外交部辦公廳主任閻寶航招呼大家入席。他是遼寧海城人,極富口才,曾獲公費入英國愛丁堡大學攻讀社會學,1928年就任東北國民外交協會主席。抗戰開始他加入共產黨,在國民黨上層開展統戰工作,是個“外事通”。

在將軍們的眼裏,這是少有的闊綽和講究。別說炸得焦黃冒著熱氣的酥雞;兼有花香、肉香、巧克力味道的蛋糕;鮮紅耀目的大蝦;新鮮冒油的野味冷肉……就是那些盛刀叉的銀器、水晶盆、麻布餐巾,甚至漂亮的桌布,能值解放區多少擔小米呀?!

閻寶航抖抖餐巾,鋪在胸前,做著示範,解釋著:“平時參加招待會,不是吃喝玩樂。和人聊天的時候就可以做工作,了解情況。比如德國要進攻蘇聯的情報就是在招待會上得到的。”

是啊,在以後的近30年外交生涯中,黃鎮他們深切體驗到燈燭輝煌的大廳所造成的奇跡。筵席上,珠光寶氣,杯盞交錯,然而在應酬之外,又有多少斡旋、角逐、協議在進行……。

可此刻,黃鎮卻被手中的一把刀、一杆叉難住了。他去叉雞,雞在銀盤裏像活了似的遊動,他幹脆用刀切了一塊往嘴裏送,正嚼得香時,被閻寶航喚住了。

閻寶航笑著比劃:“刀子不能往嘴裏放,叉子一定要按住雞。在一次宴會上,有個國民黨大使,叉子沒按好雞,刀子一使勁,把一塊雞骨頭蹦起來,正好落進對麵一位大使脖子後麵的西裝領子裏去。這位大使不敢動,一直到離開宴會才把雞骨頭取出來。”

袁仲賢急忙摸摸腦袋後麵,笑眯眯地指著黃鎮說:“我得檢查檢查有沒有雞骨頭飛過來。”

大家都被逗笑了。有的還興奮地前後搖晃起椅子來。

這又被閻寶航抓住了:“和人交談時,不要用手指著人家,不能唾沫星子滿天飛。坐著時腿不要架起來搖。每人要多買幾塊手絹……”

朱霖呼地吐了一口氣:“這麼多規矩,多難做呀!”

宴會快結束的時候,黃鎮覺得好像沒吃飽。所有的客人都顧全了禮節,記住程序,都把肚皮撇在一邊了。他小聲問朱霖:“吃飽沒有?”

“再給我2O個胡蘿卜餡餃子我也能吞下去。”

服務員送上來一盆水。朱霖隔著水盆試試涼熱,正好,她倒了一杯水,剛要喝,被胡濟邦製止:“這是吃完水果後的洗手水,可不能喝下去!”

朱霖兩手一攤,哭笑不得:“這簡直活受罪!”

黃鎮總想多學一點。他拜毛岸英為師,想學一點俄文。毛岸英人樸實穩重,可對自己的“學生”毫不寬容,他要黃鎮一天記住兩句話,他第一天布置了,第二天一見麵就用俄語說道:“同誌,從現在起,我隻和您講俄語,請注意聽。

您好,黃鎮同誌。您記住了昨天的句子了嗎?”

黃鎮一下子漲得滿臉通紅。他撅起嘴,勉勉強強擠出了兩個詞:“得挖利息,我係你紮!”(同誌,學生)毛岸英看到他說這幾個詞竟如此費力,便動起了憐憫心。“不錯,”他笑著說,“隻是有點像中國話。”

“是啊,我就是找了兩句上海話和安徽話才記住了。”黃鎮樂了,把毛岸英新教的一句,又記在小本上。睡覺時,他總是把本子放在枕頭下麵。

這一晚,他和朱霖到華北軍區政治部主任蔡樹藩家去請教。

蔡樹藩1927年去蘇聯學習。抗日戰爭時期,曾任八路軍一二九師政治部主任,黃鎮任副主任,關係密切。

“是啊,現在條件跟我們那時留學不一樣。”蔡樹藩用那隻好手捂住截過肢的殘臂,仰天長歎,打趣道:“你們也別高興得太早了!剛出去新鮮,等你們住久了,就會想家。想家那個滋味太苦了。當年我們中國人碰到一起,一聊起來就是想家。朱霖同誌,你可要有思想準備喲!”

朱霖攏了一下短發:“我不想出去。”

蔡樹藩轉過身來,說:“女同誌出去就是配合配合外交官,學點外文,別的也不需要做什麼……”

“愈是沒事幹我愈不想出去。”

大家忽然都在沉默著。雖然沉默的時間異常短促,但其間,各人的心思卻都是很複雜的。黃鎮皺了一下眉,他知道朱霖肯定另有想法。他想開導她幾句,想想“沉默是金”,就讓她獨自“沉默”吧。

鄧穎超現身說“太太”

大使夫人們聚在一起,房間裏熱鬧得像開了鍋。盡管她們都已拖兒帶女,可年齡隻有30歲左右。相同的命運使她們彼此格外親近。遇到高興的事兒,會抱在一起,拍拍打打,眼裏笑出淚花,遇到不順心的事兒,會彼此拉住對方的手,一邊搖晃,一邊敘說。說哭就哭,說笑就笑。畢竟她們都還年輕。

這幾天的話題是不願當夫人。

周總理很快派鄧穎超來做工作。

鄧穎超走得很急,往椅子上一坐,嘴裏吹笛似的噓了口氣,說道:“周總理派我來告訴大家,外交是一條特殊的戰線,大家都是外交戰士。在外交戰線上,男女同工同酬,同工同名。男同誌能當外交官,女同誌也能當外交官,男同誌按職務級別拿多少工資,女同誌也按職務級別拿多少工資。男女同誌都要安心學習,安心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