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諳百態眾生嗔癡貪戀 (5)(1 / 3)

一曲《嫋晴絲》,一段戲如人生的過往,無論是《相約》,還是《相罵》,齡官都對得起賈薔,更對得起自己!當一身是病、傷痕累累的齡官離開了賈家時,她的心底應是喜悅兼之感慨萬千的,離開了最愛的人,卻換來了自由,這代價很沉重,卻也頗現實。齡官的臉上雖然流著一串一串喜悅與悲痛兼有的淚水,但她的心,一定是欣慰的,終於出了牢籠,而牢籠中的那個人,我們再見吧!

齡官是否與賈薔再續前緣,書中未做交代。但當日元妃曾言:“不可難為了這女孩子”。是否這句話就是一句預言,不僅八十回後齡官會再次與賈薔相遇,而且又被賈家難為?無論如何,齡官的癡,齡官的真實,齡官的追求,齡官的病,都已注定了她將百般磨難,坎坷不平,而她的個性,也注定了她的悲傷將有如暗湧的河湧,表麵波瀾不驚,泥沙卻鋪陳水底。

起初不經意的相遇,卻泛起連綿的悸動,當生命旋舞於青春的唱念作打,幸福卻在轉瞬間匆促即逝。到最後,愛情零零落落如破碎的影像、沒有結局的戲曲、午夜裏繚繚纏繞於指尖的寂寞。拈手成花的優雅、婀娜轉身的憂鬱、滿腔咿呀的想念、薔薇花架下的相別,這一切,都在告訴齡官,誰是誰永遠的愛人?誰是誰暫時的被愛?

賈薔有多少深情可比得上齡官的愛?賈薔有多少癡心可比得上齡官堅貞的柔媚?齡官的一場幽夢,在花開花落間匆促地結束;齡官不願示人的傷楚,從畫薔一刻就已開始,一直到生命的結束!

芳官——與君為近待,何處避芳塵

明代時,戲劇家湯顯祖寫了一本戲,叫《邯鄲記》,寫到呂洞賓下凡去度一人上天,代替何仙姑天門掃花之役。於是,他到了邯鄲,在一家客店裏遇到了盧生,將一磁枕給他枕睡,盧生枕後,做了一場黃粱美夢,之後,呂洞賓便將他帶到了仙界執帚。《邯鄲記》中有一曲調叫《賞花時》,是何仙姑所唱,她囑咐呂洞賓速去速回,不要耽誤回天庭的時期。

“翠鳳毛翎紮帚叉,閑踏天門掃落花,您看那風起玉塵沙,猛可的那一層雲下,抵多少門外即天涯,您再休要劍斬黃龍一線差,再休向東老貧窮賣酒家,您與俺眼向雲霞,洞賓啊,您得了人可便早些回話,若遲啊,錯教人留恨碧桃花。”這便是《賞花時》的詞,芳官曾在寶玉過壽、群芳開夜宴時所唱。

芳官是賈薔從姑蘇買來的十二個戲子之一,扮演正旦。正旦即青衣,因所扮角色常穿青色褶子而得名,在旦行裏最主要的位置,以繁重的唱功為主,多飾演大家閨秀與有身份的女子。芳官容貌美麗,技藝雙佳,不然,她根本無法擔綱正旦重任,可以說,芳官是十二個戲子當中最出色也最美麗的一個。林妹妹曾於梨香院的牆外聽到有人唱“卻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而心有觸動,這首曲子即是芳官所唱。

元妃省親後,芳官因為唱正旦,賈母便將她安排到怡紅院侍候寶玉。

芳官的品貌頗像寶玉,豪爽的性情又如湘雲,伶俐和乖巧好似晴雯,這樣的芳官,帶著她獨有的孩子般的純真和頑皮,在大觀園內成為了眾人的開心果。寶玉將他扮成匈奴小子,為她起了男性名叫“耶律雄奴”,結果被大家喊成了“野驢子”,寶玉又為她起名“溫都裏納”後被大家喊成“玻璃”。因為與寶玉心氣相通,因此,二人感情非同一般,寶玉在芳官身上看到了自己一直以來堅持的個性,因此,寶玉將她當做男孩子,自己的兄弟,又或者另外一個自己,毫不吝惜地表達對芳官的喜愛。

芳官潑辣、稟性自由、灑脫不羈,她的幹娘克扣她的月錢,用剩水給她洗頭,她便和幹娘頂撞起來。她的倔烈,在大觀園也是出了名的,賈環向芳官討要薔薇硝為彩雲擦臉,而當彩雲打開時,才發現是茉莉粉,因此,趙姨娘找到芳官,惡狠狠地罵她連下三等的奴才也不如,芳官立即還嘴“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氣得趙姨娘甩手就給了芳官兩巴掌,芳官立即哭鬧起來,又聯絡了藕官、蕊官、葵官、豆官,將大觀園鬧得雞飛狗跳。

芳官亦是個聰慧女子,然而寶玉的心,可以憐盡天下女子,縱然林妹妹,都被他惹得時常懊惱,芳官又豈能將寶玉的心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