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明艱難地說:“我一直都在這裏,什麼人也沒有,我隻是讓門外那個女鬼堵上了。”
“門外?我來的時候,過道上什麼也沒有啊!”
兩個人心中都大吃一驚,再扭門,門已經被緊緊地鎖上了。
詩詩和柯良緊跟著那個戴紅頭巾的小孩子,隻見那小孩閃進了一個大樓就不見了。
詩詩說:“這不是醫院嗎?藍綺出事後就被送進這家醫院。”
“管不了那麼多了,先追再說。”
“別,還是打電話找一下陸子明,問問情況,我總感覺這裏不對勁。”
“別怕,有我在,不會有什麼傷到你的。”
詩詩白了他一眼,心裏並沒有真相信他的話,而是站在醫院門口打通了陸子明的手機,“喂,子明。”手機那邊久久沒有回音。
詩詩又喊了一聲:“子明。”
手機裏傳來一個很蒼老的聲音:“這裏是殯儀館。”
詩詩大吃一驚,怎麼會打錯電話,拿起手機看了一下號碼,沒錯,確實是子明的。再打過去,隻聽到電話裏全是笑聲,各式各樣的笑聲。
詩詩嚇得把手機一丟,柯良問:“怎麼了?”
“走,裏麵出事了。”
兩個人馬上就朝醫院跑去,他們一進去,醫院的門口就出現了一個戴紅頭巾的小孩,蹦蹦跳跳地也跟著倆人進去了。
柯良問:“醫院這麼大,到哪裏去找陸子明!”
“醫院大,可是,哪裏陰氣最重?”
“太平間!”
電梯壞了,怎麼也打不開,隻好按照指示牌走樓梯,而那樓梯仿佛沒有盡頭一樣,怎麼也下不完。他們心裏雖然恐懼,卻也不敢說出來嚇對方,隻好硬著頭皮往下走。
秦錦和陸子明兩人被困在了房間裏,靜靜地在標本房裏等著,許久都沒有聲音。
兩人有千百種疑問,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說出來,陸子明問:“黑寶呢?”
“剛才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從手裏跳下來,跟在我後麵跑,但看來是沒有跑進來,幸好沒有跑進來。”
“算了,別想了,我會保護你的,我們先把那個紅肚兜拿出來吧!”
兩個人走到那個水杯前,都深吸了一口氣,不知為什麼,陸子明和秦錦現在都感覺非常害怕對方,好像對方並不是自己認識的人,而是別人化身而成的。為什麼有這種感覺,兩個人都說不清楚,但是空間裏絕對不止兩個人。但無論如何,隻要對方不發狂,逃出去的機會就會大很多。
陸子明拿起了台上的一把鐵鉗,伸到水杯裏,從四個眼球裏夾出了那個肚兜,丟到一個密封袋裏裝好,放在身上。這個時候,兩個人聽到有響動,都僵硬著不敢動彈,響動是從身後傳來的。
他們馬上溜到門旁,想聽聽過道裏到底出了什麼事。
這一回過道裏沒有聲音,響聲是從房間裏傳來的。
可是,房間裏除了泡在防腐溶液裏的那些半截半截的屍體就什麼也沒有了。
但聲音偏偏是從那個泡著屍體的大池子裏發出來的。
兩個人都硬著頭皮往前湊,嘩嘩地響動是從池子裏不斷地發出來的。
原來是一隻小壁虎不知怎麼掉到了溶液裏,正在那裏拚命地做臨死前的掙紮。
他們鬆了一口氣,鬆軟之餘幾乎要倒在地上。
陸子明自嘲地說:“我們現在都要精神崩潰了,即使沒有鬼也會被我們自己給嚇死的。”
秦錦也笑了,兩個人都感覺在這種環境中人變得特別的膽小。當然,如果一個人獨處在一大堆斷手斷腿斷頭中,情況就更慘了。他們互相扶著站起來,又向門外走去,就在他們扶著對方站起來的刹那,溶液裏所有屍體都忽然睜開眼睛。
他們開始拍打門,希望有人能從外麵聽到自己的求救聲,好把這個鐵門給打開。
他們一邊拍打門一邊說話以緩和氣氛,卻不知道在自己的響動的掩蓋下,溶液裏那隻掙紮的小壁虎被從水麵下浮上來的一個張開的嘴巴吸了進去。
有很多手都已經冒出了水麵,那些屍體在往上爬。
而溶液屍體的正前方不遠的櫃頭上就放著那隻已經失去了紅緞襯托的一雙眼球,那眼球已經變得惡狠狠的,在水裏不斷地滑動,像還活在眼眶裏一樣。
柯良和詩詩開始喘氣,終於詩詩抱怨了。
“什麼破醫院,地下室有一百層啊。我們都下了多少層了,怎麼還沒到頭啊?也沒有個標誌,真是煩人!”
柯良也在奇怪,照他們這種走的時間和速度都還沒有看到地下室,估計醫院的地下室是建在地心中央了。
詩詩拿出一包口香糖,往嘴裏塞了一條,又給柯良一條,說:“這個時候,我們增加點活力吧!”
柯良把包裝紙一撕,隨手一丟,然後說:“吃這個就能加活力?”
“你怎麼這麼沒有公德啊!算了,別吵了,我們下吧!”
又走了幾層,他們的臉色越來越沉重,最後柯良忍不住說:“算了吧,我們不要白費力氣了,我們一直在原地打轉。”
詩詩那不屑的表情已經不見了,她問:“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我也發現了,不過不敢說,怕嚇到你。”
“剛才我丟口香糖紙,是為了做一個記號。”他順手一指,那個糖紙果然還在台階的一角。
“剛剛我吃口香糖時,吐出來一個也暗暗粘在那兒做記號,現在看得很清楚,果然是我自己親手粘上去的。”
兩個人麵如死灰,現在抬頭看,是數不清的台階和樓層,往下看,又是數不清的樓層,而無論他們怎麼走,都隻是在原地打轉罷了。
他們被困住了。
秦錦正在和子明說著話,話語硬生生地頓住了,她的目光驚恐地盯著後麵,子明也順著她的目光扭過頭去,瞳孔猛地縮在一起。
屍池裏伸出了一隻蒼白的手,不,不是一隻,是很多隻,手都筆直地伸著,而且響動很大,像有人在裏麵洗澡一樣。
子明拿著槍,緊緊地指向那裏,背靠著門,門外卻忽然傳來了聲音,就是剛才那個老婆婆趴在地上舔血的聲音,在地板上磨得沙沙的,讓人感覺像幾萬隻沙蟲鑽到耳朵裏,而且那個聲音還越來越重,像可以透過門鑽進來一樣。
門邊也不安全,兩個人向房間另一角靠。這個時候,秦錦大聲地尖叫了一聲,她看到所有容器內的頭都睜開了眼睛,正盯著自己。這間房子裏似乎所有的斷頭斷肢都有了生命,而那些東西都正在盯著這兩個活著的人,好像他們侵犯了它們一樣。
屍體紛紛開始從池裏伸出手,像是要出來,而門正在一點點被擠開,陸子明硬著頭皮對著正在被擠開的門縫裏準確地開了一槍。
“砰!”唐詩詩和柯良一起抬起頭,他們聽到一聲響動。
接下來是嘭嘭嘭,不對,是有人在他們腳下的那個樓層拍皮球。
有人!唐詩詩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起來,他們被困在樓下,卻有人在下麵拍皮球。
不是人,詩詩和柯良心裏都很清楚地知道,下麵的不可能是人。可是,兩個人卻相視一笑,這個笑容可能是柯良一輩子擠出的最難看的笑,而且還安慰了一下對方,使一個眼色,兩人飛快地往下衝。
不管是人是鬼,現在這個時候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能困死在這裏,不然,不僅幫不到秦錦,還會累上自己的命。
下層樓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柯良的冷汗已經下來了。
陸子明已經不管不顧地拚命開槍,可是,屍體是不可能再被打死的,那些子彈擊中了泡得蒼白的屍體,一點血都沒有,隻有一些透明的藥水從那些活動的屍體裏滲了出來,秦錦躲在陸子明的後麵,心裏轉了千萬個念頭,比如這個時候柯良來救自己,他的耳朵上有天師的法寶赤月,比如黑寶這個時候跑來鎮住這些鬼。但一切都已經沒有辦法了,因為她看到那些屍體裏透明的藥水滲出來之後,已經慢慢地變成了血,而那血在地上畫出了一道道的血跡,門已經被擠開了,一個老太婆正趴在地上用舌頭舔著這些血,那舌頭在地上磨出的沙沙聲越來越響了。
子彈已經用完了,可是,一點兒也阻止不了屍體和老太婆逼近的步伐,秦錦終於大叫起來。
柯良忽然聽到了一陣沙沙的聲音,還有熟悉的尖叫聲。
柯良聽出那是秦錦的聲音,從樓下傳來的,唐詩詩顯然也聽到了,忽然他說:“我知道了,這是幻覺,我們早就不在樓下了,我們看到的都是幻覺,我們一定已經到了停屍房這邊,而且秦錦就在我們附近。”沒有等詩詩反應過來,他忽然閉著眼睛拉著詩詩猛地往那封閉的牆上狠命地撲去,那個封閉的牆忽然破了,他們重心不穩,重重地跌到地上。周圍的景色都變了,眼前是一排排的屍體,他們就在停屍房裏麵轉圈,一層一層地跑來跑去的樓頂,其實也都是圍著屍體在跑。
那些白布蓋著的屍體的雙手都向上舉著,但詩詩和柯良已經顧不上這些了,他們聽到了隔壁傳來的尖叫聲,是秦錦,柯良心頭一緊,瘋狂地跑了出去。隔壁是標本室,柯良第一個衝進去,他發現一把槍正對著自己,陸子明正拿著槍退到一個角落裏,身後是發抖的秦錦。
詩詩也看到了,陸子明的眼神已經迷離狂亂,他看不到任何東西,眼前全是一具具揮舞的屍體,槍裏麵隻有最後一顆子彈了,他不敢開,最後一顆子彈是留著保護秦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