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楔子(1 / 3)

憂鬱的天空下,奔騰的群山自北去南逶迤而壯觀。經過豫中平原,在幹裂的土地上呼吸幹裂的空氣就像咀嚼北方幹裂的文化,在一傾無際空蕩蕩的平原上,總凝重人的情感。

告別遠古黃河孕育的深綠,與那時空深處躁動地鼓角爭鳴、戰馬嘶咧,生命之河趨於平緩,甚至若隱若無的斷流。淺薄、渾濁、浮沙、淤泥一再表示即將歸於沉寂,剩下的是氣息微弱的殘喘苟流,是枯燥的生存意象。

山骨也淹沒於地,隱於沉寂。

漸入鄂境,胸中才流動著生的氣息。南北之分始見明朗。突兀竄起的雄山,給人強烈的印象是山勢詭譎多變,峭崖常立,無常勢;水多湍急,十彎九曲,縱橫錯落,有變趨。

但山脈的巍峨渾雄已非一般,隱隱地透著鐵戟劍氣,王霸之氣藏而不伸,將佐韻範則彰顯無遺。古雲:天上九頭鳥,地下湖北佬。山、水、人,聰明變計,蜚聲華夏,讓人畏懼三分;惟商賈事業素有根基,繁華鬧市之餘,昔日黃鶴樓遺風難以尋覓。不過,經濟上一派蓬勃的氣象亦使人欣慰。

有著天人合一傳統觀念的人們,雖近幾遭遇過極度崇物信條的衝擊,時間一緩和,又頑強的對抗著普遍張揚的理性,去尋求宇宙的統一。東方人感性思維的生命力可見一斑,它充足立身的空間在於理性並不能詮釋一切。

越鄂臨湘,洞庭之水星墜其間,八百裏汪洋靈軀藏蛟吐納,波光流彩,氣蘊無窮。連枝汩羅,忠魂飛舞。戰國時期楚大夫屈原遭貶放而習《離騷》,抑誌於此,終蹈江而終。浩然正氣無須雕琢,天工自成。

正是毗鄰地域,山勢詭譎不複,線條簡潔而流暢,昂然龍行。蒼茫幕色,朝輪彤霞互為交替掩映,龍麟虎豹遊戲其間,六道紫氣衝天而起直入九霄。壯哉!湖湘寶地。

異士放言:紫氣南移。一方山水育一方人,一方人育一方文氣,一方人養一方士氣。雪峰山脈盤亙湘中,經萬千年滄風血雨,仍不改挺拔蒼翠,生命倍顯遒勁,大有老當益壯,誌在伏驥千裏之感。

出湘水金三角奔西南,山勢豁然開闊,軀幹擺動靈活,一邊是空曠的平地上江水玉繞相襯,一邊是峻脈巍峨盤滾飛行,翩翩仙女韶樂悠悠吹奏其間。佛、道廟觀高矗山巔,檀香繞繞經聲鼎沸。山、水、人渾成一體,王道霸氣呼之欲出。

就是這麼一塊地方。湘水上沿衡、永兩地,出廣西入漓江,經梧州達廣州;北可出洞庭,溝通長江直通東海。現代鐵路、高速公路縱橫交列彙聚,又四處伸延。這就是湘嶽市的駐處。

這裏的人們有著中國人吃苦耐勞耕耘不懈的傳統遺風,更有著古輩勤於治學,經世致用,傳揚道義的承襲。

明正德禦書“天下隱山”,聖名蜚聲海內的“隱山”,就是因北宋理學開山鼻祖、文學家周敦頤在此隱居講學而得名。千古佳作《愛蓮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蓮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就習於此。南宋紹興八年,即公元1138年,閩籍經學家胡安國在湘西隱仙去,其經營七載的“碧泉書堂”由其子胡宏修繕易名為“碧泉書院”,繼續講學傳道,湖湘文化遂橫空出世。

書院之設,始於唐開元年間。校刊經籍,征集遺書古典,辨明典章要義乃其重任。至宋,擴為講學、讀書之所。眾相效仿。延明清,多為官學所代,私官並舉而存。

不攀附權貴,受詔封而不躁,潛心修身治學;出仕則清正廉潔為朝中柢柱,不阿諛媚上一身正氣凜然長存的胡安國,禦上賜諡“文定”,師承程顥、程頤之高足楊時,入太學又從程頤之友朱長文、靳裁為師,深得程學真傳,於給事中仕上辭宦歸隱,潛心續撰《春秋傳》3卷、《資治通鑒舉要補遺》100卷、《文集》15卷。其子,號“玉峰先生”,《宋元學案》言他“卒開湖湘之學院”、“中興(南宋初)諸儒所造,莫出五峰之上。”著有《知音》、《皇王大紀》,昌體用、致知、力行之說。睹當時朝政腐敗,秦檜奸小當道,不願同流而仕,卻向宋高宗上諫萬言書,力陳弊漏,布措治國安邦策略。

書院遺址經元所毀又複創,曆明清民國,至文草複毀,改革開放後,市文物管理局又修葺翻新,座落在市東三裏處“龍王山”麓。

踞此往北數十公裏處,乃“天下第一樓”雅稱的嶽陽樓,倚洞庭湖峭立。宋範仲淹提賦《嶽陽樓記》,寫盡湖湘學子的經世安邦偉懷,其“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成了湘人秉揚文化傳統的道義號角,生生不息地催人奮進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