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由於本性的善良,大部分時候能放過的人他還是會選擇僅僅打暈對方。
前麵的一顆樹下聚集著一群人,全都仰著頭看著上方,一些人搭成人梯倚著樹幹搖搖晃晃地,看樣子仿佛隨時可能會摔倒。
“叮呤呤!”
風吹過綿夢脖頸上掛著的鈴鐺,仿佛在嘲笑樹下的那群人一般,不停地發出聲響。
東邊的天空已經開始隱隱泛白了,森林裏依舊是一片漆黑,火焰在火把上跳躍著,把樹下人們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把他們的麵印得仿佛從地獄中逃離的惡鬼一般,猙獰而麵目不清。
再厲害的迷藥也總有失效的那一刻。綿夢早已醒來,但由於迷霧草的藥力並未完全消退,她現在隻能無助地趴在樹枝之間,一邊不讓樹下的人抓到自己,一邊等待體力恢複以求一會能夠逃離。
為什麼呢?她不明白,就算是不同的種族,又為什麼要互相傷害呢?信任一個人真的有這麼難做到麼?還是僅僅因為……金錢這種粗俗的事物真的可以比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更加重要?
她忽然又感覺回到了以前的日子裏,竹林中的竹屋裏有一個小小的少年,他執筆不知道寫著什麼,而她卻一直看著來時的東北方。
現在她同樣也看向了東北方。幾年前的狼王叛變毀壞了獸人之國所有的次序與規則,使得她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歸所。於是她的生命從此開始與逃亡和危機相伴,再也沒有可以真正停留的地方。
時間不可能倒流,一切已然逝去無法重來,就算是再一次回到那個時候她又能做到什麼呢?那些死去的族人與同伴是如此的相信著她,而她卻什麼也做不到,甚至連保護好自己的能力也沒有。
既然已經辜負,既然曾經被辜負,既然日後也可能辜負與被辜負,那現在還要那份信任做什麼?在某些人的眼裏,這種最基本的信任也是最最廉價的,一觸即碎。
罷了,罷了,一切就此了結吧!此生就此不再相見,也就不會再有那些現實而殘酷的悲歡離合了吧?
綿夢俯看著那些已經有些熟悉,但其實又極其陌生的人麵,默默閉上眼睛。
等到下一次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她那茶色的瞳孔裏一定不會再帶上任何的情緒,即使拚盡一切,她也一定會離開這裏,而後離得人間遠遠的,不再相遇,不再傷害,也不再受傷。
那時,也不必再去刻意分清信任與不信任了。那才是真正的不必要。
隻是有些可惜,她已經完全忘記了當初那個少年稚嫩的臉龐。她曾經那麼得依靠著他,卻又在漫漫逃亡的歲月裏把他遺忘。如今即將遠去,此生恐再難有緣相見。
那麼,便不再見。
再見,不如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