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老板說:“我猜武第二在等我們的車看不見了才回去。”
黑碼頭忍不住說:“做得太過就虛偽了。”
郝老板搖搖頭:“如果是個小商人就虛假了。問題是武第二是個大老板,能如此已經相當不容易啦。”
黑碼頭不理解:“他大嗎?您的生意比他大了幾成,他才二十幾億的生意額,可是您都快做到三十五億啦……”
郝老板笑了:“這隻是表象啊,生意人做到一定程度就不再比誰賺的錢多、誰的生意額度大啦。”
黑碼頭奇怪:“那比什麼?”
郝老板深沉地說:“比的是誰能扶持出感恩心很大、事業也很大的徒弟。比的是這樣的徒弟誰多誰少。這樣一比,老團長武第二遠勝過我啊。”
接著郝老板長歎一聲,“做我們這一行的,因為白手起家的過程很艱難,於是就動用了黑道欺負我們的黑商和官僚主義,所以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跟誰結了‘梁子’;不知道哪一天,誰就會成為能置我們於死地的對手。所以幹我們這行的,凡是靠黑道手段賺過大錢的人,要想活得長、有命享受到創業成果,就必須靠積厚德補孽債啊。你還處在打拚階段,還不能進入我說的心境,但是你將來有幸活到事業大了,你就明白:要想多活幾年,就必須修己心以得人心,得人心以安世界啊……”
黑碼頭心裏聽得很震動,她聽到了自己該知道卻從來不知道的黑商哲學。
郝老板繼續感慨:“我們今天去拜訪了武第二,雖然隻是個拜訪,可是在好幾招上都落了下風。大商人贏在人格細節上,老團長給我上了一課啊。”說著郝老板又開始感謝起黑碼頭來,“不是你,我是上不著這堂課的。你那個奇石就當我送,我回頭補給你十萬塊。你不要推托,我做了我願意做的事心裏會舒服……”
另一邊,老團長武第二也按計劃出發去和黨親民吃飯了。
車上老團長也在回憶著郝老板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每一個語氣。特別是每一個眼神,他要從中捕捉到被忽視的情報。
他能在黑道對抗中占據上風,和他這一習慣很有關係。一次有位黑碼頭和老團長的業務衝撞了,那個家夥就來送禮道歉甚至賠罪,老團長就從這家夥的話中捕捉到了口不對心的語氣,接著又從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了凶相,於是老團長當機立斷,突然就製服了他,果然從他身上搜出了準備好的軍刺。逃過了那一劫,老團長的為人處世就更謹慎、更為人著想了。
現在老團長武第二沒捕捉到郝老板不對的細節,於是就感慨一句:“天下能人多啊,我們用在招待中的良苦用心全給郝老板看破了。”
說著就吩咐國主任,“以後千萬提醒我們的手下和我們的兄弟企業遇到郝老板的勢力就先退讓,如果衝突了趕緊通報我,學著人家今天的樣子趕緊賠罪。錢是賺不完的,事業也是做不完的,天下太大了,所以像郝老板這樣非常明白事理的老板,我們必須結成同盟而不是變成對手。”
接著,老團長給國主任出了一個考題:“你覺得郝老板回去後會重點想什麼?”
國主任想了一小會兒,不好意思地搖搖頭。
老團長說:“他這麼用心,一定會把每一個細節都想清楚。都是江湖裏拚殺出來的,都有這個思維習慣。”
國主任稱是,可是他不知道老團長具體在說什麼。
老團長百分之百相信:“對黨親民出現在自己身邊這件事,郝老板會千方百計想出個明白來……如果這樣的特殊信息他都稀裏糊塗放過,那他憑什麼在危機四伏的江湖裏行得萬年船呢?”
老團長武第二相信,自己和黨親民的同時出現,這件事至少會給郝老板留下一串疑點:老團長的戰友對菜市場的水產批發感興趣?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微服私訪的官員不都要這麼幹嗎?黨親民的出現是不是形勢要變的一個信號呢?重慶那邊可是說刮風就刮台風,說下雨下的就是雷霆萬鈞的暴雨……
郝老板果真能抓關鍵環節,他回去後就給他的同學葛勝利打了電話。他們二位都是改革開放後第一批富起來的人,而且在改革三十年的大潮中,他倆都沒像很多暴發戶一樣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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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7月21日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