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挨千棍子打,啞口無言。這裏的形勢太不利於他了,這地方太冤枉他了,這裏太不適合他一吐心曲了。白雲拽住她的手腕,在人們的一片哄笑,狼狽不堪到出了桃源。
知音橋的前頭有一片茂密的竹林,麵積不大,但很清幽。白雲帶她到這裏。江寧望了一會,突然狠命地甩開他的手,囔道:“這算什麼!分手分手!”白雲的神情甚是哀婉:“求你別再說‘分手’二字了,表哥的心都給你嚷碎了。寧兒,不要分手。那天是表哥不對,表哥對不起你。你要大原諒表哥,表哥下次再不敢了。”因動情地說:
江寧背過臉去,紅著臉說:“假的。”
“不會假的。寧兒,求你再給表哥一次改過的機會嘛。隻要你不跟表哥分手,你要表哥怎的都成。你說一表哥不敢說二,你說向東表哥絕不向西,全聽你的。這下你放心了吧。”
江寧服服帖帖的,嚶嚶嚀嚀地哭了,說,“表哥——”淚如雨下。
白雲大喜,誠懇地說:“姨娘知我謹慎,故外出托我以善待大事。受命以來,夙夜憂歎,恐托付不效,以傷慈姨之心……”
“你騙我,原來你是怕無法向我媽交差才討好我的。分手分手!”
“這僅是一方麵,一方麵而已。其實表哥也樂意照顧你。你雖然淘氣,表哥也沒半點負擔的感覺。”白雲趕緊解釋。
江寧破泣而笑,低說:“寧寧也說,我覺得自己對最好了,你卻還這樣想,我自己都要怨死我自己了。”
表妹總算又有了。她回到身邊,沒少費功夫啊。白雲慶幸不已,渾身都在發戰,像在打擺子。江寧仰頭撅嘴說:“你要對寧寧不好,寧寧還要分手喲!”白雲訕笑:“不可能對你不好的。你瞧,一次對你不好,表哥便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討得你回心轉意。同樣簡單的錯誤表哥不會重複著犯。”“隻怕你記性到時沒那麼好——”江寧笑道,繼而又帶稀奇的口吻說,“表哥,剛才你的表現真好啊,令人佩服。”白雲受了侮辱似的,正色說:“表哥那可都是真心的,不是表演!”江寧聽說了,臉連耳根都熱漲漲的……
白雲牽了她的手,出了蓊鬱的叢竹,來到那河邊,揀了塊光滑平整的大青石,並肩坐下來。
江寧溫柔了,絲毫沒有剛才的桀驁不馴,痛惜說:“表哥,寧寧明白的,上次是寧寧錯了,可又放不下臉。寧寧下次再不敢了。”話際,傷心流下淚來。
白雲雙手撫握著她的手,笑道:“你用不著記在心上。你大小姐慣了的,表哥都能理解。隻是,表哥處於天下之大,真的好孤獨。”
“有寧寧在,你有什麼好孤獨的呢?”江寧問。
白雲喟然長歎:“是啊。表哥有寧兒,表哥有整個相思灣,表哥有那多關心我的人,比起寒楓隻身江湖來,表哥確實沒什麼好孤獨的。”
江寧的頭依偎在白雲的肩上,輕輕地問道:“表哥,你愛寧寧嗎?”
上年一年兩人吵來鬧去的,斷斷續續的沒什太平過,表妹從沒這次這般發癡地問過,白雲便不由心慌起來,反問:“說你傻你就傻,這還用問嗎?”
江寧不滿足地問:“相思灣有那麼多方方麵麵都沒得挑剔的女孩兒,你也不都深愛著?你的心那麼大,說不定你早想過在將來的哪一天要娶她們中的哪一位過門呢。你還說,相思灣的父母也不想子女娶嫁遙遠,將來親家間好往來照應。”
“這是有,但要說想娶她們中的一位過門就冤枉表哥了。深愛是深愛,結婚是結婚。表哥以前沒想到,可能是從沒仔細考慮過,現在年齡大了,便開始且更加覺得在家門中娶親沒什麼意思。表哥也說不清為什麼,可能是心還沒給外頭的的世界傷得夠碎,夠死,仍想在外飛。表哥仍信奉著:乘著年輕應多多努力,在外闖天下,好男兒誌在四方,到了年老之時,魂係故裏,落葉歸根,方是完美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