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兒,你真打算去當官?”近五十歲的陳淑萍,皺了皺眉頭,額頭上的抬頭紋,顯得越發的深了些。雙手來回的推著擀麵杖,,語氣裏滿滿的盡是擔憂。
“娘,做官有什麼不好?”王俞微微的笑了笑,倒是十分的輕鬆,往土灶裏扔了一把幹柴,火苗頓時蹭的猛高。這年頭多少人擠破腦門,雞蛋裏挑著骨頭般的找出些關係來,就為了能考上公務員。王俞心情清楚的很,哪怕是再往上挖出四五代來,連個生產隊長恐怕都找不出。自己如今才考上了大學生村官,沒想到母親臉上卻沒有一絲的驕傲。
“娃兒,當官可不容易。”陳淑萍搖著頭歎息道,“你瞧那電視上,報紙上,多少當官的,判刑的判刑,槍斃的槍斃的,自己的親人被百姓指著脊骨罵,我們家就你一個孩子,若是有個好歹,我跟你爸這老倆口,可怎麼活呢。”
“娘,你放心,兒子不會做那樣的貪官。”王俞站起身子,拍了拍胸脯笑著說道,“再說了,我也就是個村官而已,巴掌大點的地,芝麻大點的官,也不可能犯那樣的法。”
“做官?哪有不貪的。”陳淑萍搖了搖頭,將擀好的麵條,散在鍋裏。
翻滾著的開水,本來是還清澈的,立刻變得渾濁起來。
“我是倒了幾輩子的黴,娶了你這沒見識的賊婆娘。”廚房門口,一個五十多的老漢,額頭的青筋凸顯,氣的用力的敲著手裏的木棍,“兒子當官有什麼不好,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你卻在說些喪氣的話,看我不收拾你這蠢婆娘。”
“你懂啥,你懂個啥?”女人覺得又氣又好笑,這老瘋子平日就沒個正形,今天倒居然說句正常話來。在心裏想想也是,如今哪家不是盼著自己的兒女,能夠在公家單位工作,說出去引得一片羨慕的眼神。
“我兒子當官咯!兒子當官咯!”老漢拱起鼻子,咧著牙,笑著拍著手,蹦跳的跑出了家門。
王俞看著自己的爹,這般瘋傻的模樣,心裏挺難受的。撈起鍋裏的手擀麵,發現一旁娘的眼睛眨巴著,趕緊將碗放在灶台上,擦拭了娘眼角的淚水,“娘,你放心,兒子長大了,兒子是村裏第一個上大學的人,更是知道國家的律法黨紀,總有一天會讓你覺得驕傲的。”
陳淑萍點了點頭,端著菜往廳屋裏走。
二十世紀初,大學生村官在國內已經日趨成熟,每年報考的大學生,都是十餘萬人。王俞本來就學習的行政專業,在大學裏各門功課都是優異,經過筆試,麵試,政審,層層選拔,終於得到襄南市市委的委任狀。拿到委任狀的時候,王俞知道,自己的人生,將迎來新的篇章。
打開委任狀,裏麵赫赫的大黑字,“委任王俞同誌為襄南市襄南區龐公鄉洪廟村委會村主任”時,王俞頓時愣住了,一般的大學生村官,頂多能做個村委主任助理,或者是村委黨支部書記助理,像他這樣直接成為村委主任的,在全國都可謂是鳳毛麟角。村委會主任,可謂是村裏的舉足輕重的,手上有著實權,是能決定一個村的發展前景以及方向的。像那些什麼村委助理,村支書助理,聽起來響亮,其實不過是個擺設而已。
洪廟村就是王俞出生的地方,俗話說的好,強龍難壓地頭蛇,能分配到熟臉的地頭工作,那更是許多人又找關係,又送禮,都不一定能辦成的事。王俞此時也是迷糊的很,像自己這樣剛畢業的大學生,直接任命成為的村主任,以及可謂是遭雷劈般的幾率了,如今還安排在自己出生的地方,更是乃至全國實行大學生村官以來,都屬於首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