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籬媽說完這句話,見白嬸陡然變了臉色,心裏也有些後悔。後悔歸後悔,有些話卻不吐不快。
玉籬媽狠狠瞪了玉籬一眼,走到白嬸跟前,拉住白嬸的手坐下。
“親家,我這一著急就口不擇言,您可別多想!”
白嬸搖頭,擠出絲笑容,
“哪裏的話,你我都是做媽的,我懂!”
玉籬媽不由自主歎口氣,眼睛泛紅,
“玉籬和鳳羽同歲,就是上學,也是同一年。我和她爸是怎麼待她的,眾人都看得見!原本瞧著那樣,我們還以為她長大後能活得鬆快些。誰知道她沒那命!在娘家,他爸不湊氣,日子越過越冷清。後來我看鳳羽對她那勁兒,您也是真心疼她,隻以為她後邊的日子有盼頭了!......”
說到這裏,玉籬媽擦眼睛,白嬸也跟著抹眼淚。
玉籬見兩人這樣,要去把玉籬媽拉開。張鎮一把揪住玉籬,把她往屋外推,
“說說也好,你插進去偏護你媽啊?還是偏你婆婆?長輩說話,別摻合!”
玉籬看張鎮緊鎖眉頭,山一樣堵住自己的路,轉身往外去。
玉籬和張鎮走了,屋裏隻剩了玉籬媽和白嬸兩人。玉籬媽卻不再說話,眼睛盯著白花花的瓷磚地麵,拉住白嬸的手也放開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往下掉,
“......她歡歡喜喜嫁到這邊......就跟昨天似的,我一覺起來,都還在眼前晃!我是真的以為從此以後她就平平坦坦有了依靠啊!”
白嬸見狀,慌得伸手去給玉籬媽擦眼淚,玉籬媽舉起雙手攔住白嬸,淚眼婆娑地望著白嬸,
“鳳羽的事,您沒怨到玉籬身上,是您深明大義,我們都心知肚明!玉籬這孩子命不好,我也認了。我隻求您,就當玉籬是您親生女兒,該管就管!別讓她自個兒為難自個兒!”
說著沒等白嬸反應過來,就給白嬸拜下去。
白嬸嚇得一下立起身,死死抱住玉籬媽往上拉。
“玉籬這麼好的媳婦兒,我從來就當她是親閨女!”
玉籬媽不起來,重又緊緊握住白嬸的手,紅紅的眼睛直直地望著白嬸,
“您放心,鳳羽在一天,我們兩口,還有玉籬,一定好好伺候他一天!將來,將來無論玉籬她有什麼打算,有我和她爸的,必定也有您的!跟鳳羽伺候您沒兩樣兒!”
白嬸愣住,臉上的神色黯淡下來。
隔了一會兒,白嬸輕輕抽出被玉籬媽緊握的雙手,
“您放心,我知道怎麼做了。”
玉籬心急火燎地往娘家跑,在路上恰巧碰見趕過來的雙平和鄧立明。三人又一起去魚塘找玉籬爸和王七。等到五個人心急火燎趕回玉籬家,院子裏靜悄悄的。
玉籬狐疑地衝進灶房,隻有張鎮一人站在灶台邊刷碗。張鎮看見玉籬爸和王七,笑著放下手裏的碗從包裏拿出煙,招呼大夥兒坐。哪裏有半點兒吵架逗氣的影子?
玉籬爸不抽煙,王七和鄧立明接了,誰也不好提起玉籬媽過來的事。眾人閑話一陣兒,白嬸聞訊從王鳳羽那裏趕過來,說是玉籬媽人都回去了,兩人隻是說說話,沒其他。玉籬爸和王七倒弄得很是尷尬,主動站起身告辭。臨走,玉籬爸狠狠瞪了玉籬一眼。
玉籬看見白嬸和張鎮一臉平靜,真不像有什麼,心裏反倒一鬆。當天晚上,跟白嬸,兩人一起給王鳳羽擦身,按摩,張鎮又幫著將屋子裏的炭火攏得旺旺的,跟往常一樣才各自歇下。
第二天起來,吃早飯的時候,玉籬吞吞吐吐提起跟靜茹兩口子一起給鄧月明收貨的事,跟婆婆商量:
“我媽那裏有我,保證說通了!您不用擔心!”
白嬸低頭吃飯,聽了玉籬的話,輕輕放下碗,
“你媽怎麼樣,我管不著。可你說的這事,我不同意。”
玉籬詫異地看向白嬸,見婆婆目光柔和,不像生氣的樣子。
“為什麼?”
玉籬這才問道。
白嬸端起麵前一盤臘腸,趕了大半在玉籬碗裏,
“還用問為什麼?你看看家裏家外一串串大事小事,你要再去幹其他的,我和張叔怎麼忙得過來?再說,你走了,鳳羽突然有個什麼事,你讓我和你張叔找個搭手的人都難。”
玉籬笑起來,
“這些我都想到了,大棚裏一直是張叔在照管,我在家他也不讓我去幫忙不是?鳳羽的話,白天有事喊馮軍哥,到晚上我就回來了。其實跟平常沒什麼兩樣!”
白嬸仍舊搖頭,玉籬還要說,一聲不吭的張鎮放下碗,用筷子敲了敲碗沿。清脆的聲音引得玉籬看過去。
張鎮說道:
“你婆婆說得對,家裏這麼多事你還往外奔,你是有三頭還是有六臂。我是客,你是主人家,你也好意思說我不讓你去幫忙。既然我不讓你去,你就不去。這個收什麼貨的事,你就歇了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