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鳳羽沿著彎彎曲曲的田埂往回走。上了河坎往下，快轉到白鷺灘的岔路口邊，從一堆雜草裏掏出一隻鞋來。
天色已經微亮。這是一隻米色的休閑皮鞋，除了鞋底沾滿泥，其他地方都擦得油光水亮地。村裏人，第一要緊地是忙生計。天天下地幹活，幾乎沒人穿這種不實用的皮鞋。就是喜歡追風趕潮流的年輕人，運動鞋，球鞋才是最愛。王鳳羽清楚地記得，在王冬兒家的小店裏看見過王泉兒翹著二郎腿，腳上就是這麼一雙顯眼的米色皮鞋。何況，剛才那個清瘦的影子，再熟悉不過！
王鳳羽將那鞋子用塑料袋子包了，夾在棉被裏帶回家。一聲不響吃了早飯趕緊把靜靜和小夏送回去，急急地又趕回王家村。
王冬兒看見，很是奇怪。
“今天不去找張師傅？”
這一陣兒，王鳳羽和張鎮兩人忙得熱火朝天。兩人都不懂開礦這行，就托人介紹花錢請了個從地質隊退休的老師傅。見天漫山遍野地逛，煞有介事地想要找塊好地。隻等開始投標就搶過來。又按自己知道的，別人提議的，找設備，尋老手......
“休息一天。”王鳳羽簡單答道。略一尋思，從王冬兒店裏賒了包好煙，去找王泉兒。
王泉兒家在村東頭。孤零零的幾間老房子。村裏人卻不敢小看這幾間舊房。王泉兒出外打工，攢的錢已經在縣城買了套商品房，不過一家人算得精，把城裏的房子出租出去，住到村裏來。每月有進賬不說，花銷也小。更何況，他媳婦兒還有這麼個硬氣的親戚？
王鳳羽站在王泉兒家門口，默了片刻，將火氣壓下。輕輕拍響門環。
門從裏拉開，王泉兒瘦削的一張長臉露出來。一見王鳳羽，眼裏閃過一絲陰翳，本能地就想去關門！
王鳳羽趕緊將臉上的笑放得大大地，笑嘻嘻道：
“泉哥！剛才別人送了包好煙！你說我也不會抽，給了冬子是糟蹋，想來想去隻有你！”
伸手將門板死死撐住。
王泉兒站在王鳳羽跟前隻齊他肩高。使了猛勁兒也關不上門，隻得讓他跨腿進了院子。一雙眼窩略略深陷的眼睛死死盯住王鳳羽不吭聲，看起來十分駭人。
“泉哥，我不是來找事的。”
王鳳羽看王泉兒，眼瞼上兩撇很明顯的青色，想來不是一天兩天沒睡好了。再看他身上，一套毛料西服，雖說不像叫得出牌子的，可少說也得好幾百塊吧？這起早貪黑地，就為了毒死人家塘子裏幾條魚？王鳳羽不由扯了扯嘴角。
王鳳羽話完，王泉兒也笑了。目光陰沉冰冷。不找事，不找事自己莫名其妙就蹲了一年班房？要再找事，還活不成了！
“什麼找事不找事地，聽不懂！”
王泉兒眯眼看王鳳羽。
王鳳羽笑著點點頭，掃了眼王泉兒家院子裏，沒見其他人。低聲道：
“泉哥個子不高，跑得風似，真看不出來！”
“嗬嗬，”
王泉兒仔細盯了王鳳羽半晌，給的答案卻出乎王鳳羽預料，
“多謝誇獎，不過快好，快了好辦事！”
挑釁地直視王鳳羽。
王鳳羽一眨不眨看他，
“小心丟了什麼東西，被人撿到就是有嘴也說不清了！”
“是嗎！前兩天我丟了塊表，再前一陣兒，我還丟了個打火機！那打火機鋼火可是好得很！一看就是好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