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人死真的可以如此的簡單與容易,隻要一下,就一下,就可以讓一朵開的正嬌豔的花,立刻香消玉損,飛逝天涯。
“暮柔……”
老淚縱橫般的臉上已沒了往日的風發與初始的鎮定,那一行淚水的淌下就意味著他最後一絲堅持都將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鍾離修……你怎麼能如此殘忍?怎麼能如此殘忍?她對你是那般……的一往情深,你竟然下的了手?竟然下的了手……你還是不是人?是不是人?連自己的結發妻子都可殺死,你究竟還是不是人啊?”
僵硬的菱角往旁側了一側,避開了那灼人的目光,他冷聲道:“這是你們杜家該付出的代價,殺人償命,以血還血,天經地義。”
目光再一次變得凶狠,他走近他道:“杜天成,事到如今,你還不準備說出當年的醜行嗎?”
“醜行?哈哈……老夫當年的醜行……哈哈……豆蔻走了,現在就連唯一的暮柔也走了,老夫還怕什麼?還有什麼好怕的?哈哈……好,你要當年的真相是嗎?那老夫就告訴你!告訴你這個連自己的妻子都能殺死的畜生,當年鍾家的慘案到底是怎麼回事?”
“三年前,老夫約好和你的父親於九月三日在環峰頂上決戰,誰知那一日,直到老夫等到了子時還未見你的父親,當時,老夫一氣之下就來到了鍾家,可是當老夫推開門,整個屋子的死寂就撲麵而來,當時老夫就覺得不妙,果然……在一個假山旁邊,老夫……發現了鍾盟主的屍首,經老夫初步判斷,他是被人一掌擊碎胸骨而死,連帶著他的女兒也一並死在了不遠處的水裏,可……盡管老夫找遍了整個鍾家,也未見你母親的屍首,就在老夫準備出門報案時,忽然一把刀擱在了老夫的脖子上,沒有出招,老夫就知道自己的功力絕不是對方的對手,就在老夫以為自己也要慘遭毒手時,就見對方突然仍給我一個東西,接著對方就問老夫:‘是願意做刀下鬼還是願意做下一任武林盟主?’怪隻怪老夫貪圖螻蟻,選擇了後者,直到後來,老夫才知道那個東西就是你口中的鳳玉骨……”
“不可能……不可能……鍾家是被你滅門的,怎麼可能是死於他人之手?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你騙我的,一定是你騙我的,對不對?對不對?”
本是穩操局麵的鍾離,此刻竟猶如瘋子一般的上前揪住了杜天成的衣領,隻可惜對方早已心成死灰,輕輕的招手,喚過旁邊一個弟子。
“你去將我放在櫃子裏第三層的一個小木盒裏的東西拿出來。”
“是,掌門。”
將盒子裏的一張紙遞給鍾離後,杜天成沉寂的聲音再次在寂靜的人群中響起。
“這是當年那個黑衣人給我的,他說若有朝一日,有人不信此事,你可將這個給他,真相自然會明了——”
話音剛了,就見鍾離展著紙條的手不斷的在發抖。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是他……不可能是他……不可能是師父……不可能是——”
一道飛鏢如寒烈的冬風,刮著人耳際生疼,白紙緩緩飄落,飛鏢勢如破竹,白光閃過,紙上的一個盤古開天辟地圖在那一個側身中,終是被染上了一跡紅暈。
捂著胸口的他,在那柳葉般的飛刀中,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此刻站在門口的黑衣人。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師父你?為什麼?”
兩行清淚昭示著此刻曾經就算再怎麼風霜不欺的人也仿佛一下子被不可置信的打擊打的支離破碎。
“一個死人,用得著你這般的還為她擋刀麼?”
見他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鍾離頓了一頓,有些默然道:“她終是鍾離的妻子,就算死了,身為相公也要護她周全的,不是嗎?”
“嗬,鍾家的人,果然個個都是情種,但——你偏是這樣,我偏要她屍骨無存——如同你娘那般——嗬嗬……”
“我娘?我娘?我娘竟然是你殺的?”
“嗬……不止你娘,還有你爹、你的妹妹、乃至鍾家上上下下幾百口人,全是我殺的,全是你口口聲聲叫了七年的好師父殺的,怎麼?這種一心想要報仇,到最後才發現真正的仇人就在自己身邊的感覺很爽吧?哈哈……這個局,我真是設計的天衣無縫啊,先是讓你親手殺死自己至親的人,然後才驀然發現自己的仇人原來就在自己的身邊,還是自己叫了七載的師父,爽啊,這種感覺遠比那個小賤人背叛我的感覺要爽數百倍了啊……哈哈……哈哈……”
“人們都道鬼怪可怕,殊不知這世上最可怕的還是人,鴻蒙老者,你這般的對待自己一手教出來的好徒弟,又是何苦呢?上一輩的仇,無論誰對誰錯,都已經是上一代了,你這般的牽連無辜,不但害的他差點殺死了自己剛成婚的妻子,就連現在還要趕盡殺絕,做人,還是莫要太毒了的好。”
“什麼?姑娘的意思是我的女兒還沒有死?暮柔還沒有死嗎?”
朝著那個想過來求證,而又怕女兒的屍首再次遭到傷害的老人淺淺一笑,我道:“杜掌門,你我別離不到一載,如今連我的容貌都認不出來了麼?嗬嗬……也難怪,這般的脫胎換骨,認不出來自是正常,能認出來的,都已經死了,即使沒死,也是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