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覺得世界看得很不真切，天空泛著深紫色的光，宛如極光般靈動。周圍的石壁也泛著星星點點細碎的光，仿佛天上的星星掉入了凡塵中。
周遭的一切都柔和得讓人發愣，這“高斯模糊”的世界啊，我還以為自己這一暈得了個近視八百度呢！
這次醒來很意外，不是出現在床上，沒有看見美麗的床簾，反而是一副今生今世難得一見的美麗奇景，雖然身下的石頭磕得我有點疼，四周的岩壁看上去也不是特別安全，但好歹新鮮啊！人生，沒點突破，沒點嚐試，豈不辜負青春呐~
想著拍拍衣服上的灰，開始沿著石壁走，希望走到個開闊點的地方，離開這個有些壓抑的石壁。
於是，我的步伐從每秒一步的頻率慘烈地變成了十秒一步……
這個歌還唱得好呢，山不轉的水在轉啊，事物總是運動著呢。為毛我走得快變成蘿卜腿了，隻覺得自己頭在轉，這石壁還是一點都沒動，依舊那麼蜿蜒，那麼看不到頭啊！
仰天，這是為毛，為毛嘛！
忽然聽到一陣梵音似的吟唱，飄渺又真實，帶著整個人一陣清爽，脫胎換骨般。一開始這吟唱時遠時近，漸漸定在了一個方向，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往歌聲處尋去。
沒想到幾步路不到，前方事前豁然開朗。
一望無盡的細碎沙石，在其中建著一座四方形的祭台。為什麼我能一眼就看出這是一個祭台，而不是什麼烽火台、瞭望台呢？
嘴角狠狠一抽，因為我還沒見過這麼直白地把“祭台”兩個字當路牌插在當中的！
提腳往裏走，細碎的沙石卻突然有了活力一般開始蠕動，驚得我一動也不敢動。腦中一閃，莫非是流沙？！
奇怪的是，這流沙隻是流動，卻不下陷。遠遠望去，整片沙地像是波光粼粼的水麵，別有一番風味。見它完全沒有危險，我就直直地往祭台走去，直覺告訴我，那裏有個人在等我。
好吧，我承認，其實是視覺告訴我的，那個人站在那裏很久了，保持著凝望我的姿勢，快變雕塑風化了。他就這麼站著，一動不動，了無生氣，卻又固執非凡，連著漫天變幻著的極光和細碎反光的沙石，真的有一種他將要消散在這片天地間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不好，非常不好，是種蒼涼，枯竭。
心裏隱隱有些熱切，卻不明白為什麼對這個陌生人有著見到親人般的感觸。
終於邁上了祭台，樸素的祭台——光禿禿地隻有石頭的地方，除了地麵上隱約可見的繁複圖文，其他真的沒有什麼可以形容的。
收回心思，看著眼前的男人。估摸也有個三十多歲，裹著一身銀色長袍，領口袖口以玄黑色刺著繁複花紋，胸前也有一朵隱隱變幻著的花朵。一頭長到腳踝的黑發，襯著一張很普通的臉，普通到一眼便會淡忘在人群中的那種。然而那雙眼睛裏的凝思，卻又攪得我心頭忽疼。
這樣的眼神，我再明白不過。那不是看著我的眼神，而是透過我看著某個虛空的一點，那一點許是那個叫子鳶的女子。畢竟，我實在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好值得一位叔叔級的人物來對我那麼“情深”的。
忽地不爽，幹嘛老是把我當做別人，於是故意不出聲打招呼，轉過身看風景。
長發大叔心頭猛然一震，看著我，低低說：
“春兒長大了，卻不懂得禮數了。”
低沉寂寥的聲音，震得我心神慌亂。沒想到這個普通的臉下麵，竟然有著這麼攝人心魄的聲音！上帝果然是不公平的，給別人開的那扇窗比那門還大！
我訝異地瞪著他，不僅為了那世上罕有的聲音，更是那句“春兒長大了”！
他，他，他認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