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歎月當然明白它的心情,他總是容易理解別人的心情,並感同身受,這是一種難得的天賦,世界上具備這種天賦的人並不多,寥寥可數,往往非聖即賢,魔聖蕭霸陵也是其中之一。所以他不想多說什麼,默默低頭,打量腳下這塊黑石。
這塊黑石與剛才那塊一模一樣,也是半丈方圓,但大的趨勢,卻與那塊通天黑石截然相反。通天石中間高過四周,從中間向四麵傾斜下去,而這塊通地石卻是四周高過中間,明顯是一個精心雕琢過的大坑。表麵凹凸不平,坑坑窪窪,好像經曆過千萬年的風吹雨打、日曬雨淋,有一種沉重的滄桑感,看著它,就仿佛看著歲月流過指間,滄海化為桑田。
“通地石,果然不錯,師父講的乾元幻陰逆反大陣,就是這個陣法。”金歎月臉上露出了不可抑製的狂喜,身子甚至有些發抖,此時此刻,對他而言,確定這個陣法就是傳說中已經失傳了數萬年的上古奇陣所帶來的興奮,遠遠超過了借助通地石逃出這個無日無夜詭異奇絕世界所帶來的喜悅,“師父沒有騙我,他說的是真的,上古奇陣果然確有此事。”
千雪看著他陷入一種可怕的狂喜中,卻不明白他的心情,眉頭不知不覺皺了起來,咬咬嘴唇,就這麼,一聲不響看著他,沒有說話。她本來就不太愛說話,更不善於打擾別人。別人要笑,就讓他笑,別人要說,就讓他說,別人要跳,就讓他跳,她不幹預,也不打擾,這是她為人處事一貫的信仰。
然而她終究輕輕“咦”了一聲,聲音中充滿了驚駭和意外,因為她陡然想起陰燭還留在那塊黑石旁邊,轉頭看了一眼,可是映入眼簾的卻是兩隻龐大的藍色氣囊,閃耀著天藍色的神光,無聲無息出現在她身前一丈之處。她不能不驚訝,陰燭何時來到這邊,她竟然一點也沒有發覺,以它這樣山丘一般巨大的身材,移動時竟然沒發出一點異響,實在令人無法置信。更詭異的是,在那塊黑石旁邊的時候,陰燭稍微靠近黑石三丈之地時,千雪和歎月二人就會感到奇寒徹骨,難以抵擋。此刻,它已來到黑石一丈之地,二人竟感受不到寒意。
聽到她那聲驚異的叫喊後,金歎月驟然轉頭,先是疑惑看她一眼,然而看到她的目光鎖定在右前某個地方時,眼角餘光依稀瞄到了一點熟悉的藍光,陰燭!他知道這是陰燭氣囊發出的奇特藍光,可是當他看到陰燭幾乎近在咫尺、觸手可及的時候,心裏不免有些震撼。如此之近,似乎隻要伸出一根手指,就可以摸到它天藍色的氣囊,可是,它是什麼時候來到此處,他一點兒也不知道。仿佛突然之間,它就出現了。這是可怕的威脅。雖然陰燭一直以來都沒有對二人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惡意,可是,二人幾乎不約而同的,在心裏築起了一道防禦的城牆。
“怎麼啦?你們好像很怕我?我很可怕嗎?”陰燭的聲音友好和善,就像一位慈祥莊重的長者,溫和的無可挑剔。越是這樣,金歎月和駱千雪心裏越是忐忑不安,仿佛有一種不自覺的力量在內心深處提醒他們,告誡他們,千萬不可大意。
金歎月笑道:“你一點也不可怕,我們隻是有點詫異,你怎麼就突然一聲不響到了我們身邊。在那邊的時候,你靠近黑石,我們就感到寒冷,這邊,竟然感受不到你的寒意。”
陰燭好像不想在這個話題過多解釋,轉而道:“好啦,閑話少說,言歸正傳,如何出去?”
金歎月笑著點頭,忽然轉過頭去,然後徐徐低頭,用一種近乎虔誠的眼神認真打量著腳下的黑石,似乎要把黑石上的每條紋理都看的一清二楚,看了半晌,閉目沉思片刻,又睜開眼睛,卻抬起頭來,怔怔望著漆黑的洞穴穹頂。那裏,是一片永生不滅的黑暗,沒有光明的立足之地,四周碧粼粼的冰川光芒,到了半空中,就仿佛被一股奇異的魔力吸走了,永遠照射不到穹頂上。一片黑暗,自然也看不到那裏有多高,有多悠遠。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悄無聲息,從人世間這一處神秘的角落偷偷走過,沒人發現它的行蹤。歲月仿佛就此定格!一千年也好,一萬年也罷,都不過是空虛無聊的概念。
過了好一陣子,金歎月突然仰天長笑,狀若癲狂。千雪首先吃了一驚,愕然相望,正想問他究竟因何發笑,金歎月卻像瘋子一樣跳了起來,一躍丈許來高,落地後,右手陡地伸出,手心向下,凝然不動,一會兒,一滴滴殷紅的鮮血如滾圓的黃豆從掌心落下,不偏不倚,恰好盡數滴在黑石正中央的一顆微不足道的深黑圓點。那圓點本來平平無奇,可是鮮血源源不斷落在上麵,竟然悄悄起了不可思議的變化,原本深黑的石麵,仿佛泛起了一層火焰般跳躍的光華,明豔燦爛,灼灼其華,更詭異的是鮮血落到石麵,凝而不散,且逐漸凝聚成團,化作一顆眼珠大小的紅色血球,珠圓玉潤。黑石表麵跳躍的火焰,一絲絲化入血球之中,忽如一隻矯健的雄鷹,伴隨著一聲清越的鷹叫聲,竟出人意料的好像要破球而出,鷹擊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