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歎月仍然未曾睜開眼睛,但臉上神情悄悄起了變化,似乎沉浸在記憶中,是一種刻骨銘心的感受,繼續道:“你們知道嗎?我就這樣和老虎在懸崖上,對峙了一天一夜,老虎雖然餓的怒吼連連,卻因為害怕懸崖,總不敢過去,一直裝模作樣,用虎嘯聲嚇唬我。我怕的要命,卻站的很穩,保持那個姿勢,一動也不動,這一輩子都從未那麼巍峨如山過。我知道,隻要一後退就會掉進萬丈深淵,摔得粉身碎骨,隻要一上前,當老虎覺得我已經進入安全範圍,就會無後顧之憂撲過來。我的腿慢慢麻木,最後僵硬的就像一段木頭,到了後來,夜晚來臨的時候,我簡直都不敢相信那雙腳還是我自己的。夜風習習,非常寒冷,我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那隻老虎好像耗盡了所有的耐心,終於很不甘心的低吼幾聲,悄悄退了下去。我能看到它眼神中的憤怒和不甘,然而更多的卻是無可奈何。我突然間放聲大笑起來,你們是否敢相信,到了那個地步,我居然還能開懷大笑?”
千雪默然不語,一張俏臉因為過於緊張而繃得很緊,略帶一絲雪白。
陰燭則緩緩歎道:“換了是我,也會開懷大笑。這的確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金歎月眼神中忽然現出一絲困惑,怔怔道:“你懂我?你可是史前魔獸,怎會懂一個小小孩兒心中的恐懼?”
陰燭慘笑道:“我為何不能懂你?你要知道,我雖是史前魔獸,卻並非生來就有如此龐大的身軀,也並非生來就有如何恐怖的神力,我本來也是鴻蒙中的一個小小生靈,一點點的呼吸鴻蒙紫氣,緩緩長大成長起來的。在那混沌不清的鴻蒙世界,處處隱藏殺機,稍不留神就會死於更強大的魔獸口中,成為他們的腹中之物。這份恐懼,豈不是遠遠勝過了你獨自麵對猛虎?你們不曾見過鴻蒙世界的恐怖黑暗,或許不能明白我的意思。”
金歎月歎了口氣,道:“或許,我們真不明白你的世界,畢竟我們來自不同的源流。其實,我一直以為自己在做夢。若非做夢,怎麼可能和一隻舉世罕見的史前魔獸,在一個詭異的陣法中,友好聊天?而這隻一向隻存在遠古傳說中的魔獸,竟然對人類的語言,掌握的如此熟練,似乎無所不知,這豈非咄咄怪事?”
陰燭幽幽道:“你錯了。”
金歎月愕然道:“我錯了?”
陰燭以斬釘截鐵的口吻道:“不錯,你錯了。我雖是史前魔獸,卻不同於潛龍和九幽。我喜歡盤古開辟的這個嶄新天地,這裏如此美麗,有山有水,山清水秀,崇山峻林,色彩絢爛,我和你們人類一樣,把這世界當成了自己的家。我們也曾在這個世界中,無憂無慮的生活了幾萬年,並創造了許許多多的異種花草,把原本種類不多的花草增添了幾千種。比如你們人類最喜愛的玫瑰花,就是我和九幽一起創造的。”
千雪秀眉一蹙,溫柔的眼眸中露出了質疑的光芒,道:“你們在天地間生活了幾萬年?這怎麼可能?根據遠古傳說,你們好像是從共工怒觸不周山,以致折斷天柱,天傾西北,盤古結界破裂,才開始進入天地間的。後來遠古大神群起而攻,你們銷聲匿跡,不複存在,隻不過區區幾十年。”
陰燭慘然道:“這你們就有所不知了,順著破裂盤古結界進入天地間的,隻是以潛龍為首的後一批史前魔獸。我和雲霓是緊隨盤古等開天神獸進入天地間的前一批史前魔獸。女媧摶土造人,鳳凰化育飛禽,麒麟化育走獸,我等隻求在天地間有一個安身之所,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也就夠了,從來不想和那些神獸神人爭權奪利。因此在天地間默默無聞,於人無擾。隻不過後來隨著潛龍進入天地間,以鴻蒙戾氣殺戮無數,足跡所到之處生靈塗炭,不但人類遭殃,飛禽走獸也在這場浩劫中死傷狼藉,惹得人神共憤,天地不容。遠古神獸神人與這批魔獸酣戰之餘,無形中竟把戰局無端擴大,由對付潛龍逐漸轉為對付所有的鴻蒙魔獸,局麵發展到不可收拾,我們這些人畜無害的鴻蒙魔獸也遭了池魚之殃,漸漸地,就連女媧也成了人類大神的眼中釘肉中刺。祝融,也就是你們人類崇拜的火神,他負責鎮守南方,專門對付我。以我的神力,本不弱於他,事實上在南海之濱一場天昏地暗的激戰中,他慘敗於我,幾乎性命不保,是我一時心軟,放他一馬。不想一百年後,他卷土重來,不知從何處學了這個混沌顛倒陰陽二氣法陣,將我困在此處。人,當真了不起,聰明智慧,遠遠超過我們這等鴻蒙魔獸。哎!想不到眨眼間,居然已過去了幾萬年,歲月倥傯,也不知到底是三萬年還是四萬年,我都分辨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