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翎的目光複雜，略有悵惘：“其實我從小在長青山長大，對這皇宮並無太多感情。雖則一直知道自己是皇子，卻沒有關於皇宮的太多記憶。在這裏，除了我的妹妹瑤華之外，我恐怕已經找不到什麼值得留戀的東西了吧。”
我心中難過：“青翎本來可以成為一代明君……”
青翎笑著摸摸我的頭：“嗬，當初父皇一道聖旨把我從長青派召回，並封我為太子的時候，我的確曾經這麼想過；但那個時候心中更多的是對這個皇朝的責任，是我作為皇子的責任。現在好了，既然父皇已經有了更好的人選，而大皇兄的確也是個允文允武之人，那麼我也可以放心地回長青派了。其實修仙生活，才是我最喜歡的生活……”
說到這裏，他側頭溫柔地看著我：“阿嫵，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我擦擦眼睛點點頭：“你都不在皇宮裏了，我還呆在這兒做什麼！”
青翎一笑：“好！我們今晚就走！”
“今晚？不是在七天之後嗎？”
青翎搖頭：“父皇雖說令我七日內出宮，但我如今已經觸怒了他，不如趁早離開。我們立刻動身，你現在就去收拾行李吧！”
我一怔……現在就走麼？
青翎目光深邃地看著我：“你如果在宮中還有什麼人要道別的話，現在就去吧，我皇妹那兒就不必去了。記得晚上準時回來，你的行李我會讓小蓮幫你收拾的。”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隻是低著頭輕輕應了一聲。
青翎又低低道：“去的話，順便代我恭喜他一聲。”
我又點了點頭。
末羽在丹鳳宮的鳳凰林裏見了我。
鳳凰花依舊開得如火如荼，醴泉水清寒而透明，紅與藍相互輝映，美得沒有一絲煙火氣息。隻是，現在已是深秋，花兒為什麼還在開放？而丹鳳宮，好像沒有季節之分。我突然記起鳳凰花應該是生在溫暖的南國，而京城位置靠北，不應該有這種花存活才對，大概是某種法術造成的結果吧？
跟隨前來領路的宮人往前走，末羽就一身紅衣，跪坐在醴泉邊上。他的身前放了一個精致的矮幾，上麵烹著茶，騰著白色的霧氣。那樣妖豔的紅衣與鳳凰花融成一片，美得觸目驚心，我的眼被微微地刺痛了。
走過去，末羽示意我坐下，我沒有坐，徑直問他：“昨天那茶裏的藥，是你下的嗎？”
末羽手一頓，語氣淡淡：“哦？你都知道了？”
“果真是你下的？！”
“一切就如你所知的那樣。”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猝然間便得到了預料之中的回答，我卻一下子變得不能接受起來！之前來的路上，我還在反複揣測，見了他要怎麼說，而他會不會辯解、欺騙我之類的；然而沒想到人家根本就沒想過要辯解，或者，根本不屑於辯解。
不得不說，我此時受到了沉重的打擊，而那始作俑者卻神氣淡淡。
我心潮澎湃，仿佛有什麼正在碎裂，又仿佛有什麼要洶湧而出！
但我強行忍住了。
我質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是因為皇位嗎？可你不是說已經不屑於這個腐朽的天下？為何還要跟皇後同流合汙！”
末羽慢條斯理地烹著茶：“白嫵，這些跟你無關。”
“你……”
他麵色如此平靜，我反而說不出話來。他的模樣，就像我們初次相見……當他搶了我師父的引魂燈時，表情淡定極了，就好像那引魂燈本就是屬於他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