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W:235|H:355|A:L|U:7.jpg]]]
章一:捉蟲少年
天下之物,有見愛於人者,君子必不棄焉。
----《促織論》
1996年8月下旬,杭州。
雖說自古風景秀美,古跡眾多,但杭州的夏天,卻也是驕陽似火,炎熱的很。
正是下午2點左右光景,柳浪聞鶯公園南邊,有一小片當地人叫“荷花池頭”的樹林。種著不少桂花樹和高大的水杉。
時值8月下旬,已快到桂花開花的季節,在太陽的照射下,樹木從中倒也蔭涼,踏足其間,淡淡的草香和不知道名野花的清香讓人精神一爽。知了在樹間聲嘶力竭的鳴叫聲,映襯出好個夏日安靜的午後。
烈日當空,按說正是午睡的好時間,卻見一個少年在這荒地樹從裏鑽來鑽去,東翻西找,全不顧汗珠兒順著臉上顆顆滴落,不知正在尋覓什麼。
隻見這少年麵孔清秀,頭發齊整。身穿一件純棉格子短袖襯衣,大熱的天穿著整整齊齊的長褲、皮鞋,象是個家裏家境不錯的孩子,卻不知在這野地中翻找什麼?
再細看,卻見他手中拿著一個小網,兜裏裝著幾個粗竹節,哈哈,原來是在捉蛐蛐呢。
杭州雖為南方城市,但受北宋遷都影響,地域中受到不少北方文化影響。
如這鬥蟲之風,自南宋以來,綿延數百年,卻是長盛不衰。
杭州本身亦為蟲產區,所產之蟋蟀自古便以色美、肉身細糯為絕,每到夏秋相交之季,殘磚斷瓦之處,總有尋尋覓覓的捉蟲人身影。而每到早秋起,嶽王路上,賣蟲、賭鬥之人更是老老小小,落繹不絕,蟲況之盛,實教人歎為觀止。
這少年名叫小奇,家中外公酷愛鬥蟲,因此自小便喜愛上了這小小的蟋蟀。
時值暑假,太陽毒熱,若是平時,做父母的心疼,是絕不允許他這麼出來曝曬的,他便趁著家人午休,偷偷溜出家捉蟋蟀來了。
可玩過蟋蟀的人都知道,蟋蟀是晝伏夜行的小昆蟲,隻有晚上才會放聲鳴叫,白天隻是休息,因此要如何捕捉根本無跡可尋。
但晚上家人是決計不可能讓自己跑到這野地裏來的,也隻有冒著這熾熱的太陽在樹從中亂翻了。
捉蟋蟀的方法有兩種,一種是聽聲辯位,有的放矢。不但準確率高,有經驗的捉蟲人還能憑聲音聽出蟋蟀個體的大小。
另一種就是毫無頭緒的“地毯式搜索”,在有可能存在蟋蟀的地方到處亂翻亂找,憑運氣看能不能找到。
兩種方法高下立判,前一種要高明過後一種不知道多少,但對一個對蟋蟀隻是一知半解,隻知道這蟋蟀是種會打架小昆蟲的少年來說,第一種方法簡直是天外飛仙。且不說聽聲辯位談何容易,現在是白天,也沒有蟋蟀會叫不是?
小奇在雜草從中轉悠了近一個小時,累得一身大汗,翻了不知多少石塊、磚瓦卻沒什麼收獲。
大的石塊搬不動,小塊的磚瓦下除了翻出蜈蚣、蚯蚓若幹,蟋蟀基本不見蹤影。偶爾有一隻,也是極其瘦小,甚致會從蟋蟀網的孔中鑽出去,讓人哭笑不得。
其實《促織經》有雲:生於淺草,瘠土、磚石、深坑、向陽之地者,其性必劣,正是此理。但你能指望一個初一的學生,熟讀《促織經》嗎?
心中好生失望,但就這樣回去,卻又心有不甘。
樹從深處有幾幢小別墅,外邊兒地上有一小從南瓜藤蔓。
這附近靠近浙江警備司令部,幾位軍區首長在特殊時期後退居二線,就居住在這裏。
這附近的居民都知道,所以一般這裏少有人來往。
幾位首長年紀都不小,一輩子在部隊待慣了,平時卻是閑不住,種種地也是個打發時間的愛好,因此幾幢別墅邊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南瓜、毛豆等蔬菜種著。平時經常有警衛員在附近轉悠,這大熱天的,估計也躲蔭涼處休息去了吧。
不如就去南瓜藤附近碰碰運氣,小奇暗想,若還是捉不到,那便回去了罷。
不得不說這些老首長確實讓人敬佩,一塊不到25平米的小南瓜地,卻種得一絲不苟。雜草都已被拔去,還特意搭了架子讓翠綠色的瓜藤蔓延,架子下,還堆著磚塊固定,簡直符合ISO9001認證要求嘛。
沒辦法,還是隻有老一套,翻磚頭。小奇東張西望了一下,確定警衛員都休息去了,附近沒半個人影。
輕手輕腳的走進磚堆,慢慢蹲下,從上到下將一塊塊磚頭翻開,翻到最下麵一塊,更是偋住了呼吸,慢慢的翻開。
咦,一隻肥壯的三尾(雌性蟋蟀除左右尾鋒外,中間還有一條長的排卵管,玩家一般稱為三尾或三雌)映入眼中,還沒等小奇看仔細,便慌不擇路的蹦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