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誓要讓蘇家成為京城望族的氣。
今日的花宴他如文人墨客般在前院裏擺了詩社台,與官場同僚拂袖論道。
蘇荷愫繞過彎彎曲曲的內院小徑,越過九曲十八拐的回廊,走至連接前後院的角門時恰巧聽見了一陣肆意的笑聲。
她頓住步子,不想與角門後的外男迎麵相撞,可零碎的腳步聲已飄至耳畔。
落荒而逃不是世家貴女的作風。
她便與兩個丫鬟偏立在回廊的裏側,半垂著頭挺直了脊背,既不顯出失禮,也不顯出絲毫慌亂來。
那幾個外男走過角門也瞧見了幾寸之隔的蘇荷愫。
豪意的笑聲戛然而止。
卻而代之的是不懷好意的揶揄之聲。
“仲景,蘇家小姐興許在這兒候了你許久,你也不必再陪我們去賦詩論詞了,快去與佳人相伴吧。”男聲低沉且輕佻。
話音甫落,一陣陣攜著譏諷之意的笑聲又響了起來。
饒是學了好幾個月的規矩,此刻的蘇荷愫也忍不住在心裏罵了一句粗話。
仲景是成國公世子成惘的小字。
她竟
在趕去前院的路上撞見了成惘和他那群同為紈絝的密友。
當真是倒黴透頂了。
蘇荷愫生的冰肌雪骨,單論品貌也不似農女出身那般粗鄙不堪,相反她皎月般瑩潤的杏眸裏總是溢著幾分野草般的韌勁。
嬌美靈秀之外還多了幾分世家閨秀沒有的鮮活與生氣。
可成惘私心裏還是瞧不上蘇荷愫的出身,隻是成國公府空有百年大族的底蘊,卻因族中子弟不甚爭氣而虧空了底子。
蘇家雖上不得台麵,卻是京城新貴,實打實的富貴逼人。
成惘雖是心不甘情不願,卻也不得不應下與蘇荷愫的婚事。
他方才與唐柔廝混過一番,清冷的眸子裏蓄著幾分席卷過欲.念的不羈。
他挑高劍眉,朝著蘇荷愫拱手問好道:“蘇小姐。”
身旁的密友揶揄之聲更甚。
他在外人麵前總是這幅克己守禮的模樣,清冷的仿若天上仙。
可蘇荷愫卻知曉他這皮囊之下藏著怎樣不堪的內心。
滿京城皆在傳蘇荷愫癡戀於成惘,連蘇家伺候的下人們也這般認為,蘇荷愫雖有心爭辯,卻又被閨中名聲桎梏,不能主動提起此事。
她忍了又忍,聽著那群紈絝們刺耳至極的笑聲,一時間連麵子上的客套都拋之腦後,當即便要甩袖離去。
幸而綠韻拉住了她的袖子,輕聲勸了好幾句,“姑娘若是此刻走了,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旁人隻怕又要議論您不懂禮數了。”
蘇荷愫聽罷果真忍下
了心頭的怒火,目光落在自己的足尖,生硬地回道:“見過世子爺。”
話音一落。
方才要倨傲不已的成惘卻皺著劍眉,若有所思地望向蘇荷愫。
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今日的蘇荷愫對他怎得分外冷淡?
他自記事起便是京城小姐們爭相愛慕的對象,也自傲於將貴女出身的唐柔、農女出身的蘇荷愫牢牢攥在手心。
往日裏蘇荷愫見了自己總要溫聲軟語地說上幾句話。
今日是怎麼了?
一旁的密友徐康卻不以為然,他私心裏覺得農女出身的女子不懂規矩也是應該的,當即隻以為是蘇荷愫害了羞。
他便拍了拍成惘,指著碧窕手中的墨狐皮大氅道:“還是成兄好福氣,蘇小姐知曉你方才抱怨了一句天冷,這便給你送大氅來了,可真讓咱們羨慕。”
成惘被這話一提醒,墨色的眸子望向了碧窕手中的大氅,他見那大氅顏色濃厚,一瞧便知不是閨閣女子愛穿戴的鮮亮之色。
心頭湧起的那點擔憂立時消散了個幹淨。
那墨狐皮大氅瞧著毛色上佳,饒是他見慣了好東西,也不免有幾分意動。
可因他素來以清高自居,並不想落下個貪物的名聲,當即便肅容說道:“成某謝過蘇小姐好意,隻是這墨狐皮大氅雖能禦寒驅冷,卻不知要傷了多少生靈性命,成某心有愧意。”
這話一出,徐康率先附和道:“還是成兄宅心仁厚,仁善似仙。這墨狐皮好雖好,卻
粘上了血氣,未免落了下乘。”
蘇荷愫聽得怒火攻心,當即便隻想啐那成惘幾口,將他與唐柔的不堪之事宣之於口。
可冷靜之後,卻也知曉這麼做她隻會落下個搬弄是非的名聲。
隻是冷靜歸冷靜。
她實在是厭惡極了眼前道貌岸然、虛偽至極的成惘,一想到自己的墨狐皮大氅與這樣不堪的人扯上了關係,便覺得胸悶惡心得厲害。
她正欲出口辯解之際,卻聽得身後響起了一陣清冽似磬泉的男聲。
“多謝蘇小姐為沈某拾起了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