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身上的氣質很獨特。
既有神坻般的清冷聖潔，不可褻瀆，又有一種類似於地獄使者的氣息，陰暗森冷，神秘莫測。
截然不同的兩種氣息糅合在她身上，形成了一種寧和沉靜的磁場，令人見之會不自覺地對其產生信賴。
柳憶原本聽到律師一詞下意識厭惡排斥的心，被薑知一若春風拂柳的溫和態度軟化。
她略顯猶豫地抿了抿唇，先是不太好意思地道歉：『抱歉，我本以為半夜跳樓不會對別人造成影響的，沒想到還是砸壞了你的車』
『我的錢都捐給福利院了，沒錢賠償您，也無法支付律師費，我身上還有一個手機，剛買不久，您若不嫌棄可以拿去賣掉。』
怪不得有功德護體，原來是捐贈所得。
薑知一笑了笑，語調輕柔：“放心，我不需要賠償，也不收費。”
『那你需要什麼？功德嗎？』
柳憶死後才知道，自己因捐贈積蓄獲得了護體的功德。
身具功德的陰魂到了地府有優先投胎權，且能自主選擇家庭。
功德或下一世的氣運對旁人來說千金不換，薑知一拿了卻沒什麼用。
是以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什麼酬勞都不需要。
薑知一本體乃陰界判官崔玨。
百年前，地府因管理不善的原因發生過一次大動蕩，主管律法的薑知一為救地府蒼生不慎跌入三途川。
待到薑知一再次醒來，發現自己成了一名小嬰兒，身上背負著一個艱巨的任務。
普法以及維護地府與人間律法正義。
人間的法律和地府的律法有相同之處，卻又不盡相同。
自我要求甚高的薑知一選了法學，成了一名律師。
柳憶跳樓本就另有目的，眼下薑知一願意無償幫助自己，對她而言屬於再好不過，她索性不再糾結，大大方方接受了。
『我自殺，是想替自己和朋友討個公道。』
說話的同時柳憶似乎想起什麼，眸底恨意交織。
薑知一：……
路燈冷清的光線下細如牛毛的雨絲隨風飄搖。
“死是討不回公道的，法律才能。”
這一句話薑知一說得格外語重心長。
天地自有法則。
窮凶極惡者，若陽間的法律製裁不了，到了地府會被秦廣王發配至各殿大小地獄承受應得的酷刑，直至洗淨罪孽，方可轉世投胎。
可惜大部分人不知其中章程，盲目選擇了以暴製暴，或者以死求公平的方式，最後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法律二字似乎觸到了柳憶某根神經，她渾濁的眸底閃過一絲諷刺，冷笑道：『可法律並不是對每個人都公平正義的。』
薑知一身為判官，聽到有人如此評價律法，不禁神情肅穆，眸底怒意森森。
“你叫什麼名字，遇到了什麼事，起因經過結果。”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誰目無法紀，肆意害人！
女生堅定的態度如同一捧水，澆滅了柳憶心頭翻騰的不甘和憤怒，她抿唇正準備說話。
嘀嗚嘀嗚嘀嗚。
由遠及近的救護車和警車的鳴笛聲打斷了一人一鬼的交流。
急救醫生將趴在薑知一擋風玻璃上的‘人’小心搬下，有條不紊地檢查瞳孔及心跳。
兩分鍾左右，急救醫生宣布人已經死亡，並撥通了區殯儀館的電話。
柳憶靜靜站在一旁，看著醫生們擺弄自己的身體，表情迷茫，到了這一刻她才真正認識到，自己死了。
警察留下一個人處理現場，另一個人開車帶薑知一回所裏做筆錄。
如此一番折騰，待薑知一踏出派出所大門時，已是淩晨三點半。
她直接打了個車，帶著柳憶回了律所。
……
淩晨四點，恪言所主任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