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複心道:“從元帥給我的書信看他似有繼續向西之意,回紇已經破敗,元帥就算西征或許也不需要太多兵馬。不過即便如此,剩下了的兵馬立刻東調也暫時沒法用。”
真實的戰爭不是遊戲,一場大戰之後士兵必須給予充分的休息,北庭大戰的士兵就算用車馬送到了涼蘭,沒有一段長時間的休養也不能就派上戰場的。
魯嘉陵則想:“如今我天策剛剛取得如此驚人之大捷,東方諸國無不驚恐,此時該當有的態度是既不進擊、又不示弱,讓諸國對我莫測高深,我方再趁機取事。若是這時示弱,則諸國或將疑我雖獲勝而國內破敗,若這時候進擊,則諸國怕我有虎吞天下之誌,或許會合縱而抗我,那樣形勢將會反而變得對我們不利!”
他便想起了戰國時代的齊國來,當時齊國取得了“以萬乘之國滅萬乘之國”的巨大勝利,卻因此而招惹了諸國的震驚,導致其它諸國聯起手來一起向東幾乎滅了齊國,齊國最後雖然保住了社稷但也自此一蹶不振,無法再成為天下第一大國了。
其他人心中也各有各的猜測,卻便郭汾問道:“元深將軍,元忠將軍如今到達哪裏了?”
曹元深沒想到他竟會問到自己來,一時反應不過來,過了一會才道:“舍弟……舍弟過了巴東,早已入楚,如今或者已經入吳了吧。”
曹元忠在張邁西征之前原本曾圖謀著作為留守大將,誰知所謀不成卻被張邁派往東南出使,張邁給他的任務不但是要出使後蜀,而且要他周巡列國,而且沒說什麼時候讓他回來,也沒說要他取得什麼成果,在曹家的人看來,曹元忠的這次出使名為出使,實為流放,所以在曹元忠出境以後沙州曹派便都蟄伏了起來,便如鳥獸冬眠一般。
這時郭汾道:“元忠將軍國之棟梁,不宜久在境外,我提議就此追請他回涼州吧。”
楊定國、張毅等無不愕然,以他們的才智自然看得出當初張邁將曹元忠“流放”出去,為的就是不想他留在涼州掣肘留守三大臣,並將可能發生的後宮之變消泯於未萌之前。他們原本以為必是等張邁回來才會召回曹元忠,不想現在竟是郭汾先行提出。
楊定國幾乎就要說:“叫這人回來幹什麼!回來添亂麼?”隻是當著眾人的麵這話不好出口。
張毅亦道:“稟夫人,曹將軍出使東南諸國,身負重任,且又是元帥親命,此事是否等元帥回來再……”
郭汾已經道:“我自然曉得出使東南諸國乃是重任,所以才要追元忠將軍回來啊。北庭大捷之前,我軍在南方諸國眼中,不過是與蜀國相當之偏安之國,而我軍為了確保東線的穩妥又力求謹慎,所以出使之前元帥已經叮囑了元忠將軍要以謙下之禮以對諸侯。但如今形勢已經改變,北庭一戰破回紇、敗契丹,就算是南方諸國,聽到消息也勢必震驚,這個時候也需要調整一下我們對諸國的態度。元忠將軍身在數千裏之外,不知後方最新的決策與態度,卻如何還能當好這個使者?因此必須將他追回來。”
張毅一時沒話可說,隻是覺得為這個道理追曹元忠回來豈不是沒事找事幹?
鄭渭卻曾領教過郭汾的能耐,知道郭汾不會看不破這一點,心道:“對曹元忠她遲不召回,早不召回,卻在這個時候召回,非是不知道曹元忠回來可能會添亂,而正是要告訴告訴所有人就算曹元忠回來她也壓得住場麵!這正是對內對外彰顯涼州如今正日趨穩定。”便道:“在下以為,夫人所言有理。”
薛複看了他一眼,也道:“我沒有意見。”
他們兩人是當前隴西文武之首,這一支持郭汾,旁邊便不敢輕易再反對,魯嘉陵心道:“咱們這位夫人,當初是敢領兵出城的!她既有這等魄力,對外策略上必能支持我行事!”便也道:“臣亦以為應該。”
郭汾道:“好,那就這樣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