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愛上鸚鵡螺一(1)
一、我總是在最深的絕望裏,遇見最美麗的驚喜。
——幾米
1、
難以想象為什麼會有這麼燥熱的夏天。
而隨著車子向城外顛簸,喪失了綠化帶,陽光更是肆無忌憚地掃射在地麵上,白花花的陽光從坑窪不平的泥地上反射回來,讓每個人的眼睛都一陣陣地發黑,所以車子上的司機架起了異常碩大的墨鏡。
我聽著公交車的木地板吱吱呀呀地鳴響著,這種聲音在燥熱的夏天聽起來格外地讓人心情崩潰。車玻璃很髒,殘存許久的汙漬附在上麵,形成斑駁的痕跡,倒映著我麵無表情的臉。
我不是去別的地方,我是去監獄。
我的父親就在那裏。
時間在監獄裏似乎加足了馬力。幾個月,我爸活像老了十歲,推了一個讓人感到羞恥的板寸頭,有幾塊地方露出了白色的頭皮,他的身上裹著難看肮髒的囚衣,從他的袖口能看見他手臂上的疤痕,他麵色青白浮腫,眼睛充血厲害,囚衣上是一個黑白顏色的編碼。
在探監時間快結束時,他突然壓低聲音對我說:“別把那事兒告訴任何人。”
整個監獄混合著我內心的恐懼,開始慢慢地萌芽,看著父親被牢獄之災塗黑的眼瞳,我失魂落魄地對他點點頭。
父親的罪名是故意傷害罪,他把一個年輕的女孩從樓梯上推了下去。
由於父親入獄,他經營的公司瞬間垮塌,一些項目無法進行,不僅前期投入全部掉進水裏,還導致家裏債台高築,被迫把市中心的房子賣掉,租了極為偏僻的一個地方,債主一次次登門逼錢。
我現在的母親不是生母,她叫林嬌,從進門第一天到現在沒有工作過一天,她總是有理直氣壯的借口——“我身體不好!”
所以,在我本來應該成為一個大一新鮮人的時候,我已經踏上社會,開始幹我的第一份工作,這個工作是:
售樓小姐。
但是,這並不是最大的問題。
最大的問題是,事實上,我的父親並不是凶手。
而真正的凶手,我知道。
2、
這半年來,我家幾乎成了眾人議論的焦點。
一開始是高二的時候,我出了一起離奇的車禍,肇事司機逃逸後就再也沒有任何線索,這場車禍讓我視網膜脫落並入院開刀。
手術室冰涼的冷氣,空調風力強勁,但是沒有任何的噪音,留下了足夠空曠的環境給發出清脆碰撞的刀具和冷冷地吩咐著助手的主刀醫生。
從高一起,我就是全國物理競賽的參與者,但是在準備了兩年後,發榜的前一個星期,我從名單上被撤下。
接著,我溫良恭儉的父親因為把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孩推下樓而被判了刑。
這件事發生後,我在高考還有十天的情況下退學。
3、
售樓處全是女人,環境複雜。我在單位不跟任何人發生衝突,連話都很少說,我所幹的就是機
械地瘋狂奔走,不斷地上客戶家、售樓處、樣板房。我隨身背著兩雙鞋,一雙高跟,一雙運動。我的腳在高跟鞋裏幾乎變形,但是我已經習慣了這種忙碌得麻木不仁的生活,我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看著自己的業績不斷地飆升,我的臉上全部是浮誇的笑容和虛假厚重的妝,所有前來看房的業主在我眼中都是走動的傭金。我每天講的都和我所售的樓盤有關,有的時候,我下意識地張開嘴,腦袋裏一片空白,可是滿嘴的樓盤介紹卻呼之欲出。
唯一讓我比較高興的是,我們這兒的房子價格要優於周邊,總體而言銷路還算可以。第一個月幹下來,我拿了兩萬塊,它們全部被當作了債款。盡管我認為這兩萬塊並不多,我每天奔波得隻想吐血,但是畢竟這個數字也不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