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然如班長所預料的那樣。
對於這次大規模的逃晚自習活動,學校僅僅是在第二天的課間操時開了個全校大會,講了通話,訓了大家幾句便算數。畢竟逃跑的人太多,再加上正值青春期嘛,做點這種事情也是可以理解地。
於是眾人終於放下了自早讀起便惴惴不安的小心髒,都長籲了口氣。
接下來的幾天裏,大家都異常的忙碌起來——千萬不要以為他們是在為了即將到來的期末考試而忙碌。看看學校附近所有小店裏的明信片都被一搶而空,再看看人人都在揮舞著筆往明信片上寫著些什麼——你就可以深刻地感覺到,新年的腳步近了。
這個時節,聖誕節遠遠不如我上輩子的時候熱鬧,也還沒有上升到被眾人十分重視的程度;對於他們來說,一年一度的重頭戲,就全在這新年裏了。本班內部送,和其他班互相送,和高年級的送,和低年級的送……總之隻要能叫得出個名字,就通通塞張明信片給你。這麼做隻是為了收獲更多張的明信片——真搞不懂哪裏有趣,上麵寫的話也千篇一律,可眾人還是十分熱衷於這項活動,甚至還隱隱有點暗中比較誰收得最多的意味。
曆史老師正在講評一套練習題,我坐起身子伸長脖子往前探視,發現百分之九十的群眾都在奮筆疾書——有的在抽屜裏,有的放在課本下;有的用試卷擋住,有的堂而皇之地擺在桌麵。
這些家夥,精神真好啊!
我感歎了一句,又靠回牆上。
亮子趁老師寫板書的工夫,偷偷轉過身來:
“喂,老周,你收到幾張了?”
我從桌肚裏抽出一疊,往他麵前一放。
“靠,不是吧,老周你挺有一套嘛!”
他一邊睜大眼睛感歎,一邊拿起那疊卡片:
“這麼厚!多少張?”
“沒數。”
“嘩——居然還有其他班的女生送的!”
他很不爽地踢了我一腳,開始慢吞吞地數起來。數完了他沒有報出數字,而是在椅子下麵再給了我一腳。
“你找打啊!”我壓低聲音罵他。
“我不爽,不行嗎?”他瞪了我一眼,問道:
“你準備什麼時候開始寫?”
“寫什麼?”我疑惑地看向他。
他抖了抖手裏那疊卡片:
“寫明信片還禮啊!你收了這麼多張,到時候寫也寫死你!”神色間頗是有幾分瞧熱鬧的得意。
“我一張也沒買,寫什麼啊,”我抓了抓頭發,“麻煩死了。”
“你有沒有搞錯——”他換上一副相當吃驚的表情,仿佛我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這種事你也做得出來?小心明年你一張也收不到!”
“沒有就沒有唄,我無所謂。”
亮子這下不說話,隻是張大嘴瞪著我不住搖頭。
洛雨埋頭抄著筆記,神情專注得無懈可擊,然而從他齒縫間飄來一句:
“那邊欣賞明信片的兩個,老師正看你們呢!”
亮子刷地回頭坐正,動作十分幹淨利落。
新年了啊……把玩著手上的鋼筆,我目光飄向一左一前兩個背影,心裏不禁暗想:好歹也是過節,老子要不要稍微表示一下呢?
1月1日當天,贈送卡片的活動達到了最高潮。每個班都有無數人敏捷地穿梭來去,而門口都擠著一堆人,嘴裏均喊著:
“xx,xx在不在?”
“麻煩幫我叫一下xxx!!”
“……”
四處都飛舞著明信片,看得我簡直審美疲勞。費力地在菜場般的教室裏穿行,我擠到洛雨身邊,又接著朝韓夕言靠近:
“下午放學別走,我有事找你。”
對他們倆我都隻說了這一句話——不是我不想多說,實在是太他媽擠了。
放學之後,我帶著他們倆徑直朝車站而去;韓夕言問我:
“去哪裏?”
“我家。”
“去你家做什麼?”洛雨在背後嘟囔,“今天是新年,我媽還等著我呢。”
“廢話這麼多!”我轉過身瞪了他一眼,“上車!”
他很不滿地閉上了嘴。
掏出鑰匙打開門,倆小子都不進來,站在門口探頭探腦。
“進來啊!”我把書包往沙發上一扔,轉頭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