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杏子林住下後,果如莫洛所說,除了打掃與送膳的小廝,幾乎沒有人踏進這偏僻的小院一步,偶爾在靜夜裏,李世民坐在燈上,傾聽著前院傳來的笙歌,想像著那裏喧囂的紅法,然後緩緩將從那些從洛陽各處傳來的消息,小心翼翼的抽絲剝繭,將其他最重要的部份,以特殊的渠道送回江對麵的大營。
從這些消息推斷,洛陽的守衛已具有相當完備的規模,可以說是鐵桶一般,與當初的預想相差極遠,想要拿下洛陽,絕非朝夕之功,想必徐績在營中,也為此頭痛不已吧!
“爺,您睡了嗎?”
是莫洛的聲音,他很少這麼晚到這裏,難道出了什麼事嗎?最大的可能是自己的行蹤暴露了,李世民鎮定的對安兒抬了抬手,安兒會意的走到門邊,打開門,一臉的笑,“莫爺,這麼晚,是貨出了問題?”
朦朧的月光下,莫洛蒼老的臉顯得非常疲憊,他慢步走了進來,“爺,今天杏子林的頭牌清音為洛陽的首富獻舞……。”
竟是如此,不過多虧莫洛細心,自己住在杏子林,如果仍然清心寡欲,不用等王世充的兵馬,自己就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好吧。”
剛走出庭院,早有含笑的小廝迎了上來,殷勤的引著三人走向花廳,一邊走,一邊輕聲低語,事無巨細,委婉的將花廳的一應規律款款道出,李世民聽了,不由暗笑,不過是青樓而已,竟也有這般的規律。
走進花廳,大吃了一驚,偌大的廳,原是建於水上,遠遠望去,雕梁畫棟,富麗堂皇,連接花廳的,是一條長長的甬道,平常無奇,可是無論腳步如何的輕盈,總有清脆的聲響,此起彼伏,悅耳至極,小廝見李世民驚詫,微笑道:“爺第一次來吧,這條響屐廊是依照館娃宮裏的那條建造而成的,總共九條通道,每一條的音律都不同,爺走的這條,名為風生水起。”
風生水起?李世民心中微微一動,“其餘八條的名稱呢?”
“花開富貴、高山流水、一江煙雨、眼兒媚、牡丹亭、飄渺閣、落霞峰、彩雲裏,通過這九條通道的客人都不相同,如客人是商賈,為了取得好兆頭,一般都走花開富貴、而客人是年輕的男子,還未成親,則走眼兒媚,爺走的通道是新近建成的,昨日剛取了名字,爺是第一次從這裏到花廳的。”
原是這樣,李世民不再言語,大步走出甬道,便進了花廳,圓形中空的花廳,隔成大小一致的閣子,擺設精雅,如不知這裏的底細,也許會誤認為何處的書院藏書樓閣,中空的地方,是用無數碩大圓木搭建而成的木台,木台中空,四周擺滿了描繪著牡丹花高低不一的鼓,不知有何用處。
“爺,您請坐,一會兒,清音姑娘就上場了。”小廝恭敬的謝絕了莫洛給的賞銀,行了禮,快步走出小閣子的門,再細心的掩上,隻聽輕輕的腳步聲響起,轉眼間,那小廝便不見了蹤影。
靜下心來,再細細的打量著這奇特的花廳,原來各個小閣子僅以描繪著細致花木的矮薄板相隔,隻需微微轉頭,透過垂落的白紗,隔壁閣子裏的一切便盡收眼底,再遠一些,目光竟可透過重重的閣子,看到杏子林的花海,真是匠心獨具的建築。
轉過頭,案幾上的酒杯早已斟滿,白玉般的酒杯中,蜜酒稠得就像金黃色的蜂蜜,透出一股甜香,莫洛微笑著,“爺,這是來自西域的酒,洛陽城中,隻有杏子林才能喝到,旁的地方,有價無市。”
果然是好酒,涼風習習,花香、酒香撲鼻,心曠神怡,飲了兩杯,那位頭牌仍未出現,李世民頗覺無聊,卻聽旁邊的閣門輕響,眼角一花,一個欣長的身影一閃而過,轉過頭,隻見一臉冷漠的男子緩緩坐下,氣勢華貴,宛若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