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叫蘇恩1(1 / 2)

天陰沉沉的,那些大朵大朵的黑雲像是要壓下來般,看著就叫人害怕。

寒冷的夜風使我打了個噴嚏,我敢緊將窗戶關上,以免冷風吹著了熟睡中的娘親。可我的噴嚏卻將娘親給驚醒了。

“恩恩,著涼了?”娘的聲音還是那般虛弱,連著吃了一個月的草藥看來還是沒有將娘的哮喘治好一點。

“沒有,天冷,娘可千萬別再受寒了。”我朝娘微笑,過去將娘伸出的手放進被褥裏。這張破舊不堪的被褥是我們母女兩個過冬唯一有棉的東西,可今年的冬天來得太早,又比往年冷,這棉被已不夠我們母女兩溫暖,看來我得加緊做些刺繡去賣,以賺取銀子買新的棉被。

“都怪娘沒本事。”娘望著我的目光充滿了愧疚與自責,“不僅沒有給你豐衣足食的生活,還要靠你養活,看著你每每為了生計奔波,娘心裏,心裏真不好受啊。”說到最後,娘輕聲哽咽。

“娘,這點苦不算什麼,隻要娘的身體好起來,女兒什麼苦也願意吃。”這是我最大的心願,娘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隻要她能好好的陪在我身邊,吃苦又算什麼呢?就算肩上的擔子再重,我也能挺過去。

“要是你爹爹還在,你就能跟其她同齡女孩子一樣,會過著幸福無憂的日子。也不會年紀輕輕就承擔起一家的生計。”

“娘,女兒一點也不辛苦。女兒求的是娘的身體健康,娘一定要長命百歲,要永遠陪在女兒的身邊。”爹爹是個教書先生,有著一間草屋私塾,在鄉裏鄉間很有名氣,從小,我的生活雖不富裕,但也稱不上貧窮,一家三口幸幸福福的生活在一起。可在五年前,一場瘟疫突然降臨,使得原本和平寧靜的小鎮在一個月之間變為了人間地獄,這場瘟疫奪走了很多的人生命,包括我的爹爹。

為了生計,我與娘迫不得已離開家鄉來到了京城謀生,娘沒日沒夜的替人家做繡活賺取微薄的銀兩,為的就是能讓我過上好日子,沒想到在一場冬雪中娘病倒了,年幼的我根本沒有能力也沒金錢替娘看病,這病一拖就是五年。

這五年來,我用娘教我的女紅給人繡些帛子,帕子,內裏之類的賺取微薄銀兩生活,雖苦至少餓不死,就是沒有多餘的銀子給娘看病。

娘的病不能再拖了。無論如何,我也要在最冷的那天來臨之前賺取到足夠的銀子給娘看病。

“傻孩子。”娘悄悄擦去眼角的淚珠。

“娘,您再睡會吧,天還沒亮呢。”我從床下拿出竹籃,“女兒出去會,馬上就回來。”

“恩恩,你是去極品樓嗎?”

“這些繡帕紅樓裏的姑娘四天前就訂了的,我現在就給她們送去。”極品樓說白了就是妓院,白天它幾乎是不開門的,進去也隻能見到二三個夥計在清掃而已。隻有到了晚上客流如潮,我一個姑娘家又怎方便在晚上去這種地方,隻好選在天即亮之時,客人們都沉睡夢鄉之際,把繡帕送去。

“娘不是讓你別再接紅樓的生意了嗎?好好的女娃兒,總上那種地方,既危險又讓人看輕,都怪我。”娘擦去眼角的淚珠,哪知這淚卻越落越多。

“放心吧娘,我會小心的。”我朝娘擠出一個安心的笑容,“再說,女兒的容貌這般平凡,又誰會注意到我呢?”

“誰說的,在娘的心中,你一直是很美的。”

“女兒答應你,這是最後一次了。”

“那你一定要早去早回啊。”

“女兒知道了。”輕輕別上門,我步入了黑夜中。

‘極品樓’位於城西太平街的中心區,紅磚綠瓦,鮮豔的飛簷,很容易辯認。

當天空下起細雨時,我的一腳剛邁進了極品樓後門的屋簷下。我不敢走大門,盡管我長相並不出眾,很難叫人注意到我。但一見到樓內大廳酒醉的客人,總有幾分害怕,猶其是見到極品樓當家老鴇豔媽媽時,她犀利的小眼會使我好幾天心緒不寧。

敲敲門,不一會,打著哈欠的夥計開了門。一見是我,懶懶的道:“你怎麼現在才來送帕子,姑娘們都盼了你一天了。”

“真對不起,家裏出了點事,所以慢了。姑娘們都起床了嗎?”我有些不好意思,說好了要昨天把繡帕送過來的,可放心不下娘的身子,就遲了一天。

“大陰天的,天又冷,姑娘們肯定晚起。你先去小廂房裏等著吧。”夥計關上後門,連打著哈欠回了他的暖屋去。

我來送過好幾次帕子,對極品樓也算熟門熟路。穿過了前麵的院子,再走出回廊便是極品樓最為熱鬧的大廳,而夥計所說的小廂房則在大廳最為偏避的角落。

剛出了回廊,風中傳來了悅耳的樂聲,我頓腳朝前方望去,不遠處的主廳燈火通明,鶯歌燕舞,人影綽綽,一派歡樂鬧騰影像。

我覺著奇怪,往常這個時候極品樓是很安靜的,怎麼今天會這般熱門?

不經意間側目,蒙蒙細雨之下,西側閣樓四角掛著的大紅籠子在細雨冷風中輕輕搖曳,閣樓屋角的翹首極為派頭,我想起這正是當紅花魁陳柳兒所住的閣樓,而在我的籃子內,陳柳兒的繡帕就占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