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畫麵開始扭曲、模糊,當一切再次清晰的時候,我已經能夠看見那透明的遊戲艙蓋了。看看艙壁上的時間,還不到晚上九點。
回想在遊戲裏的過程,雖然主觀上是過了大半天,可一回到現實,那種虛幻的時間流逝就覺得如夢一樣飄過,並沒用兩種時間感上的明顯差異,看來現在的科技真是利害,能夠把腦電波意識感應誤差調整到如此精確的程度。
也不知道徐梁知道我這麼快就放棄了會不會又諷刺我這人沒出息……
看看時間還早,於是回到我的小書桌前開始複習我的功課,因為我隻是個護理專業的中專文憑,要想不被人擠掉這得來不易的工作,我必須努力,要在兩年內把大專文憑拿到手。
姚麗……她會玩這個遊戲嗎……恩,應該會的,有徐梁在她身邊,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想想那個最喜歡把我當小丫頭、比我大六歲多的徐梁那臭屁的樣子,心裏就覺得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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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班,因為有了第一次遊戲的知識,我終於能夠聽明白那些醫生和姐妹們的談論話題了,原來她們也在玩這個遊戲啊。
不過好像她們說的我依然很糊塗,估計她們玩得比我好多了,應該早就過了什麼轉的階段了吧。
“小琴,305號病床的那組青黴素你幫我配一下,嗬嗬,我要先下班了!”
和我搭檔上班的小玉比我早一年上班,性格非常開朗,而且從上午的偷聽中,知道她也在玩《夢世》。
“你那麼快就走?”
我問了個很幼嫩的問題,因為我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直接和工資掛鉤的工作她居然會讓給我。
“臨時補假,嗬嗬,就辛苦你了!”
看著小玉像小鳥一樣飛進了更衣室,就知道她一定有什麼非常開心的事情等著她了。
想想自己,讀書比較早,現在還不滿十九歲,但在很多人眼裏,估計除了外觀模樣還符合所謂的青春外,應該都屬於沉悶孤僻的一類人了,說難聽點就是心理衰老。
不過我也不認為啊,起碼我沒有特別的不開心,也沒有誇張的快樂,覺得自己生活的內容一切都是那麼自然簡單,沒必要去刻意抒發到什麼程度罷了。
十支青黴素,一支支注入注射液,輕輕地搖晃溶解,然後又抽進輸液袋裏和其他藥液混合,整個過程都在麻木中完成,接下來就是代表著兩毛錢的紮針動作和在治療單上簽字,如果有什麼醫療意外,我就可以卷被子走人了……
“小琴,電話……去值班室接,主任在大辦公室呢!”
護士長走了過來,小心地碰碰我的肩膀,一回頭,就看見她關心的目光。
護士長是個三十多歲的大姐姐型美女,可能我這樣孤僻的女生在這個科室裏就她還算對我柔和,看到她善意地提醒我接電話分機,我就知道這段時間科室又開始了“工作作風整頓”了,其中最主要的一點就是不允許上班時間過多地接打私人電話。
“媽,什麼事情啊……我在上班呢……”
“琴琴,你爸爸他……”
“媽,怎麼了,你哭什麼啊!?”
“你爸爸今天去陳家幫忙榨油籽的時候跌倒了,村裏衛生所的大夫說他骨折了!”
不知道怎麼了,我隻要一聽見父母那憂傷的聲音就心裏刺疼,也不用真正了解什麼原因,眼淚就會忍不住流下。
“媽,把爸爸送到我們醫院來吧,外科的醫生對我很好,應該可以安排最好的治療方案的……算了,我下午提前下班來接吧!”
一掛下電話,我才終於覺得為什麼今天一上班就心情特別壓抑古怪的原因了,難道這也是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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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點40,到了吃午飯的時候了,不過站在擁擠的醫院食堂大廳,麵對洶湧的病號和一位位直接在廚房和大廳間穿梭的同事們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發什麼傻,怎麼不進去,難道你又想和病人一起排隊?”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原來是許梁。
默默地看了眼這充滿陽光的爽朗笑臉,我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怎麼了,傻丫頭,是不是昨天在遊戲裏受欺負了?”
許梁一楞,迅速判斷出了我現在的情緒處於正常體溫以下,趕緊把我拉到了一邊。
“梁哥,我爸爸今天下午要來醫院,他骨折了,肯定要住院。”我低著頭,像昨天那樣和他沒有拘束的聊天態度早被心裏的事給驅散了。
“哦……原來你爸爸身體不好了……沒問題,我下午臨時加班吧,等你爸爸過來照張片,我親自給他‘處理’!”許梁滿不在乎地笑了,似乎這樣的事情天生就該他過問。
啊……他以為我是拜托他利用職務之便給我爸免費啊,我可沒說這些啊。我忽然有點緊張,怕他從此認為我是個愛占便宜的女生。
現在的醫療費用真得很高,雖然我知道我本人也是依靠這些才能生存,但一想到年過五十的父親因骨折住院將要花費的金錢,心裏就發緊。
“嘿嘿,傻什麼,看看你,都那麼大了……算了,心情不好我請你出去吃午飯,不吃這些大鍋飯了!”許梁一把從我手裏搶過了飯盒,然後拽著我就往醫院大門方向走。
“啊!我還要幫小玉上中班,你不陪姚麗吃飯啊!?”看看身上還穿著粉色護士服,我趕緊說到。
“嗨,她媽來了,她今天回家吃,現在不是離中午值班還有一個小時嗎,花不了多少時間。”
許梁根本就不給我解釋什麼,拉著我直接朝醫院大門內側的高幹餐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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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高幹餐廳,通常都是那些享受國家高級幹部退養待遇的病人進餐的地方,不過這類病人畢竟少數,所以大部分情況下非常有錢的病人都是在這裏進餐。再加上這裏環境非常好,如果不是門口那塊老掉牙的招牌,恍然路過的人都會以為某家有格調的主題西餐廳在醫院裏開分店了。
因為環境不錯,喜歡浪漫的醫院姐妹隻要時間允許都喜歡在這裏進餐,雖然費用很貴,但有著百分之七十單身漢比例的醫院男士們從不吝嗇在這樣的地方招待我們這些剛畢業不久的小護士,也正因為如此,除了許梁時不時邀請我一兩次,我幾乎很少來這個地方,尤其現在,許梁又有了新的女朋友,我就更不敢來了。
“楞什麼?點菜啊!”
許梁看了下表,我知道他肯定也是中班,心裏就覺得感動,因為他是為了安慰我的情緒才帶我來這裏高消費的。
“很貴的……”低頭看看那些陌生的菜名,我又開始犯傻了。
“我真是要被你打敗了,都工作了一年多了,還這個樣子……”許梁痛苦地摸著額頭,仿佛眼前的我完全就是個不懂事的孩子,“都進來了,就別說這些土話了。”
他說我什麼……
“許梁,你好過分……”
本來心情就不好,一聽這樣的話眼淚就出來了,四周的醫院其他同事都紛紛扭頭看著我,估計在想這個小護士是不是受感情打擊了。
“我本來就是農村長大的,你可以看不起我,但不能侮辱我的出身,我爸爸媽媽都是農民怎麼了,我遺傳了這些土性又怎麼了!?”
抹著眼淚,心裏說不出的難受,這一天來的心情終於到了最低點,我知道,我已經有點神經太過敏了,看來我並非那麼遲鈍的人,其實這完全和他無關,都是我自己的事。
午飯也沒吃,就獨自跑回了科室,繼續進行我那些麻木的工作,因為我知道,再怎麼心情差,也絕不能工作上出錯,因為……我爸爸媽媽都老了,我要養活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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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過我就提前請假回家,包車不過兩個多小時就到了我的農村鄉下老家,花了三百多塊錢才把折斷了腿的爸爸接到醫院,當入住骨傷科的手續辦完後都晚上八點過了。
為了好方便治療,我臨時換上了護士服扶著爸爸進了放射科準備照片,誰知道接待的醫生居然是許梁,看到他疲憊而無奈的臉,我知道他今天下午一直加班守著我父親來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