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末年,政局風雨飄搖,當劉福通和韓山童帶著紅巾軍在中原鬧騰得翻江倒海時,在南方湘西地界的山旮旯裏,卻悄然出現了一支由奇人異士組成的特殊軍隊,他們受兵部調遣前來捉拿一名危險的欽犯。
這一行整好十人,其中有四大皆空的和尚,有雲遊四海的道士,也有蠻夷之地的巫醫,雖然看上去並不起眼,卻個個都是天賦異稟,能將這風馬牛不相及的十人給硬生生湊在一塊兒,兵部可沒少費一番周折。他們從大都一路趕來湘西,晝伏夜行,而且都是避開官道走小路,為的就是不打草驚蛇。
十字嶺。一場秋雨足足下了倆星期,雨點子拍在身上冷冰冰的,誰也沒有說話,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疲憊,雨水順著蓑衣和帽簷潺潺流下,幾乎成了簾幕一般,略顯快節奏的步伐踏在泥地裏劈啪作響,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掩飾著住內心的不安。
“真是諷刺啊!我莫仙道竟然有一天會淪為朝廷的工具!”向來清高的莫仙道忍了一路,終於憋出了這麼一句。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有什麼辦法?”有‘神算子’之稱的相師李玄機深深歎了口氣,也是滿肚子怨氣無處發泄。
原來兵部知道這群人用財色極難收買,為了讓他們乖乖就範,早已派人將他們的親友或弟子全抓去做人質,這才讓他們騎虎難下,隻能不遠千裏走這一遭。
“到了。”走在最前麵的一個紫衫少年忽然說道。這少年誰也沒見過,但朝廷既然能找他來,自然也是大有本事的。
大家齊刷刷往山下望去,隻見一座破舊的小瓦屋出現在山腳下。
屋子裏黑漆漆的,李駝子正流著口水,光著屁股趴在破竹床上做春夢,冷不丁就有一柄寒光凜凜的手刃架在了脖子上。他一個激靈就坐了起來,見自己的破屋內黑壓壓地圍著一群人,哇呀一聲就喊了出來。
“再喊我要你的命!”忍術流高手葵英自小在東瀛長大,脾氣火暴,說罷就要在李駝子身上劃上幾道口子,卻被一個和顏悅色的老和尚給格開了。這老和尚法名一泓,是一位得道高僧,大半輩子都在九華山上修持。
“這位小哥,我們想見見你的雇主。”一泓上師拍了拍李駝子瑟瑟發抖的肩膀,笑眯眯地說道。
這李駝子是個盜墓的,幹的是見不得人的勾當,當地人稱“狗爬子”。他們的探子收到消息,上個月有個神秘人給了李駝子一大筆錢,雇他和另外幾個狗爬子為他設計地宮的門閘,這李駝子是個慣盜,這些年盜的墓沒個一千也有幾百了,對墓穴的設計原理熟得很,遇到這麼個大好差事當然欣然答應,地宮最後是建好了,那神秘人卻殺人滅口,他的幾個弟兄一個個全都慘死在地宮裏,要不是他裝死當時也見了閻王了。
這名雇主正是朝廷捉拿的欽犯,一個名叫“紫月”的邪惡道士。他知道朝廷不會放過他,所以才偷偷修建了龐大的地宮打算作為藏身地。
李駝子弓著個背走在最前頭,一雙賊溜的鼠眼時不時側頭瞄瞄這群古怪的外鄉客,隻見他們個個模樣古怪,有的腦後長著個瘤子,有的上下嘴是錯位的,有的酒糟鼻能有半個拳頭那麼大,他不知道這是罕見的奇骨異相,直看得心驚肉跳。
路經一座破落的小村莊時,李駝子卻怎麼也不肯邁步往前走了。
“這村子去不得……荒廢好多年啦,邪得很!”李駝子的話帶著瑟瑟的顫音。據他交代,這村子當地人稱為‘屍鬼村’。
冷不丁一陣寒風吹過,讓眾人都打了個寒噤。大夥兒這才仔細打量著這個死氣沉沉的村莊,破敗的屋簷上零星掛著幾片瓦礫,沉朽的木門在風中吱呀作響,整個村莊籠罩在一層薄薄的白色霧氣中,乍看之下詭異萬分。
‘屍鬼村’的在當地流傳了十幾年了,相傳村中曾有一個無賴感染了屍毒而不自知,還跑回村子裏調戲婦女,後來被憤怒的村民們亂棍打死,哪知第二天他就屍變了,全村的人都被他殺死,而那些死了的人又爬起來變成了僵屍,於是整個村子就成為了‘屍鬼村’了,由於僵屍鬧得太凶,周圍的村莊紛紛遷出,導致這片區域成了一塊不折不扣的死地,至於那無賴為什麼會感染屍毒,早已是無從考證了。
但傳說終究隻是傳說,大家全沒放在心上,李駝子見他們一再堅持,也隻好跟了進去。
進了村子後,雨越下越大,漸漸連路都看不清了,大夥兒也隻好找了一座寬敞的祠堂來避雨,連日的勞累讓大家都感覺困懨懨的,剛坐下就紛紛開始打起了盹兒。
大概到了後半夜的時候,李玄機忽然被一陣清脆的啼哭聲吵醒,他循聲望去,隻見對麵的一座茅草屋裏,一個半裸著上身的村婦正在給一個嬰兒喂奶。村婦嘴裏哼著一首悠遠古老的童謠,另一隻手輕輕拍打著嬰兒哄他入睡,那聲音似遠似近,又像是貼著耳朵發出來的,聽著讓人頭皮一陣發麻。
這時候雨已經停了,夥伴們大都還在睡夢中,李玄機心中奇怪,便壯著膽子過去一探究竟。那村婦自始至終一直低著頭,半張側臉都被長發給遮住了,看不清麵目,她似乎知道了李玄機正朝自己走來,口中的歌謠像是卡殼的唱片,驀地一下就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