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薑獨白)我的名字叫何薑,女,今年22歲,長相愛國背景平凡,如今正用父親的意外死亡保險金就讀於三流大學,是不是覺得我有點不孝,但這是母親在出家前決定的。父親是在10年前車禍死的,別誤會,不是兩輛車撞在一起的那種,因為我家還沒那麼多閑錢去買代步工具,在我有生以來,全家人都一直用11號自行車。他是在橫穿馬路時被迎麵駛來的卡車撞死的,就在我們家涼台下,我親眼看見,清楚記得那輛載重型的大卡車後,十幾米來長的拖鬥載滿了貨物。
那天爸爸慌張地回了家,隨後我又看見他跑到涼台上利落地翻了出去,我就知道他一定又是被討債的追的。他戒不掉的賭,還不完的債練就了他一身飛簷走壁的絕活兒,卻讓他忘了過馬路要看紅綠燈的常識。就在他一邊快速橫穿下麵的馬路,一邊回頭笑兮兮地向在涼台上趴望著的我比了個勝利的手勢的瞬間,他突然飛了起來,隨後是尖銳刺耳的刹車聲,然後是警車、救護車頂燈那不急不慢拖拉地像鄉下專業哭墳人的拖聲,然後一切又都漸漸遠去,交通又恢複了通暢,人來人往的腳步,川流不息的車輛,一如既往,快速地好象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這個講究效率如機械一般的世界,隻讓我記住了父親回頭最後的一個笑臉。
對於父親的死我傷不傷心呢?可能還是傷心的,但我又慶幸我家終於從永無止盡地欠債還錢中解脫出來,而且同時還得到了意外的一大筆保險金。
喪禮上我一直看見蒼白的父親麵無表情地站在自己的靈位前接受來人的禮拜,我知道我看見了什麼,但那時我隻知道哭,而且怕得躲在角落裏不願意過去跪拜,最後挨了母親一頓好打。父親下葬後,母親料理完一切瑣事,我就沒看見什麼怪事了。於是我才小心地將我“看見”的事告訴母親,誰知她第二天就出家去了。那時我一直以為母親出家並不是看破紅塵或者多愛父親,而是被我嚇的。
而我現在正要去探望母親。她出家的地方就在城市郊區邊上的一座山上,山不高但香火很好,也是這個小城為數不多的幾個景點之一,傳說在佛國中這裏的香火已有很久的曆史。一輩一輩一代一代相傳下來,這裏的人都知道“從前有個山”。這山就叫——從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