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從前有個湖(1 / 2)

陸路不比水路。陸路任憑再好的腳力與駿馬,一個時辰也不過百裏。在水中,隻要順水順風,頃刻即百裏。石霏珠的貝殼趁著了風,水流湍急,在水中早已出了艾湖。

在大洋中,霏珠緊閉了貝殼調養,破相那可不是鬧著玩的,顧不上看景色。隻有螃蟹站在貝殼上瞪大了眼四處望,生怕錯過什麼沒見過的珍奇物種,比方說倒著長的海帶,它見過的所有藻類,都是朝上長,水底下這一片,也是朝上長,但在半米多高時,都折下來,垂著往下長,挨著沙,再沿著海底平鋪,跟綠地毯一樣。

螃蟹一邊看,一邊記在心裏,以後好劃給霏珠看。皮膚裂口子的事,它幫不上忙,隻能作好貝殼的掌舵者,盡量早些追趕上大部隊,到冰島重新安家樂業。

海上風雲,曆來瞬息萬變,哪裏是一汪靜湖裏的螃蟹能預測準的。眼看著再繼續行兩三時辰就能勝利會師,天邊變臉一樣聚起重重黑雲,四周烏漆漆難以分辨,一場暴風雨就快形成。

周圍原本自在遊弋的魚群驚慌四散,各去尋找石縫水穴藏匿,螃蟹看到魚群驚慌,它覺得這場風雨必定厲害,偏偏貝殼裏的霏珠沒有一點感知出危險的樣子探頭出來,大概沉睡過去了吧。螃蟹力量小,刹不住,趕忙猛敲貝殼,試圖喚霏珠出來看看天,帶著貝殼往海深處沉一沉,鑽到沙底或者石塊後頭躲一躲。

它的鉗子都快敲碎,石霏珠的大貝殼仍然毫無動靜,沿著原有速度,在越來越動蕩的湖水裏沉浮行進。

一隻猛向下衝的水母瞧見了,特地停下幾秒步伐,衝螃蟹豎了豎水須大拇指:“強悍,這會兒了還不避難,我最佩服這種鎮定的氣質,小兄弟,你厲害!”說罷又加緊往下衝,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螃蟹叫不醒石霏珠,隻能自己努力改變貝殼周圍的水流。怎奈何霏珠之前要推動貝殼快點走,那水流布的很有力度,再加上風暴將至,水流湍急複雜,一隻小小的螃蟹那點力量,無異於蜘蛛絲想拴鬥牛,不自量力。螃蟹急得不行,一個浪頭衝過來,差點把它衝下貝殼。它不敢再亂動,八條腿兩隻鉗子死命貼在貝殼上,任由凶猛的風暴卷來拋去,震得它耳中嗡嗡作響。

海水被巨大的風力擰著,一股股水柱騰空而起,小螃蟹隻覺得電閃雷鳴,身子快要被擠壓碎了,漸漸失去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水上才恢複平靜。

霏珠醒來時,滿地鬆針刺蝟般的觸感。“似乎才躲在珍珠中睡了一覺,外頭的水流就不溫柔了,什麼東西紮到我……”她一下子坐起來。揉揉眼睛,這是哪裏?高而直的鬆樹比肩成林,灰鬆鼠跳來跳去,簌簌抖下幾個落光了鬆子的空果塔。似乎看到過它們的倒影啊!

“艾湖!風暴又把我送回了艾湖!天啊它還在!”霏珠驚喜地高呼一聲,小跑著撲入它的懷抱。湖水從四麵八方漫過來,將珍珠姑娘緊緊裹住,帶著夕陽熨貼的溫度。飛濺起的無數滴小水珠,清晰映出岸上一匹老馬和跳躍著的鬆鼠。

“咦,至於那麼激動嗎?都沒跟我這個正牌天神打聲招呼,真沒禮貌。”火神坐在岸邊,張開雙手拍一拍,空中“騰”地升起六層橘紅火苗,高低錯落組織有序,儼然是座微縮版的城堡。他再打個響指,身邊就多出一束火焰玫瑰來,各自綻放著火花,圍到火城堡之下。

“我改變主意了,別忘記替我做水滑梯,還有水中花園,就照這樣。”火神指著他設計的火城堡跟霏珠說話:“我要獻給最美麗的維納斯一座相稱她姣好容顏的私人湖泊。”

“謝謝!”霏珠躍出水麵,向火神鞠了一躬以示感謝。諸神保佑,一切都還在……她掬水作信,鄭重地發出消息:艾湖居民們,回來吧!

天青呢?霏珠紮入水中,探尋到小螃蟹的訊息,順水遊去。

一塊浮冰,起風暴時從冰川邊緣裂開,漂入海中,宛如一顆鑲在藍天鵝絨上的巨大冰雪鑽石,緩緩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