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錦姑娘回來啦！”
“錦姑娘好！”
天色依舊是琢磨不透的昏暗，街道還是熙熙攘攘。
絳紫的天，暗沉的雲。
如果不是熟悉這裏的‘人’，幾乎會認為這裏和富饒熱鬧的人類城市沒有什麽區別。
一路上不斷有鬼差和妖怪跟程錦打招呼，程錦都點頭而過。
程錦身穿一件淡蘭色抹胸長裙，外罩一件鑲銀絲繡六棱雪花的寶藍席地薄霧紗衣，一舉一動皆引得紗衣有些波光流動之感，如墨長發披在背後，並未挽髻，寶藍色的麵紗隻露出了一對神秘的眼睛，氣質冷豔，亦幻亦真。
是的，展昭在鬼節和五丈河見到的少女，就是程錦。
沿著一條青石鋪就的路蜿蜒而上,層層漢白玉階梯的頂端隱約露出個屋頂，巨大的石門隱於雲霧之中。
程錦輕揮衣袖，雲霧散去，聳列著數座重簷歇山的大殿，殿宇高聳，肅穆而莊重，樓閣嵯峨，飛簷鬥拱密密排列，看似雕梁畫棟，卻又莊嚴肅穆，殿中殿外燈火清白，層層疊疊觀之不盡，映得紅磚碧瓦格外輝煌。
一步邁上漢白玉階，程錦便登到了階梯的最上麵。
羅酆山北方鬼帝宮。
大殿之上，北方鬼帝楊雲正埋頭處理著公務。
“程錦見過楊帝君。”程錦站在大殿中央，垂頭斂目，羽睫輕攏，斂衽微微一欠身，向著北方帝君端端正正的行了禮數。
聽到程錦喚他，楊雲抬起頭，步下玉階，黑衣黑袍，赤帶金冠，身型挺拔，俊美無儔。
“錦姑娘！”
“前幾日我送來的叫紅雲的厲鬼，不知可是處置了？”
“已經發往十八層地獄受刑了，她所害死的人中，有五人是枉死，其餘幾人皆是因果。倒是多謝你了。”楊雲點點頭，眉目清朗，帶著他人從未見過一絲溫柔笑意。
說話間，兩人已出了大殿，來到書房，早已有鬼差奉了茶點。
鬼文書將一份賬冊交給楊雲，便退了下去。
楊雲將賬冊遞給程錦，“聽那女鬼說，這之間有個凡人男子卷入其中。”
果然，就知道會被提及。
程錦低眉斂目，“是的，此人有些靈力，行事為人頗具俠義，我有心培養。”
“我知道，你做事向來很有分寸，但是，但凡有凡人看到地府鬼差拘押冤魂，都必須要死的。”他右手不由執著杯蓋，有一下沒一下的扣著，顯出了幾分遲疑。
非死，不可嗎？
“楊帝君，此言差矣，第一，我並非鬼差，我在他麵前所做的隻是捉鬼除妖，所以他看到的不過是一個女道士一樣的女子在捉鬼罷了。第二，我們捉回那些無法進入鬼門，和徘徊於人世不願離去的鬼魂，無非就是希望它們不要過多的積攢怨氣，將陰怨氣凝聚擴大，危害普通人。陽世冤死之人甚多，尋死的目的無非是希望到了地府可以申述生前所受之冤屈，而他本身就是受害人，如果真勾了他的魂的話，這地府豈不又要多了個枉死者？如果看到地府鬼差勾魂就要死的話，威嚴尚有，卻違背地藏菩薩普度冤魂的慈悲，又如何稱之為仁慈？”程錦笑笑，語帶柔意，似是說著故事般。
楊雲愣了愣，執起茶盞吹開茶碗裏漂著的浮沫，淺啜，“真不愧是那個人的徒弟，這張嘴著實厲害！”
“帝君過獎了，我也是為地府威嚴著想，盡力做到不枉不縱，以肅地府律法嚴明。！”程錦低頭垂目，一句話答的是不卑不亢，端莊得體。
楊雲一向緊繃的嘴角挑起個淺淺的弧度，“我信得過你！”
“多謝！”程錦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看著楊雲的笑臉，有片刻的愣神。
那個藍衫之人，同樣的君子端方，溫潤如玉。
“錦姑娘，你在想什麼？”楊雲喚回神遊的程錦，眼中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