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王浩然走出縣委樓，左手拿著檔案袋，右手則是揉搓著笑僵的臉，看上去十分滑稽。
身為書記秘書，笑臉相迎端茶倒水雖是必備的基本功，但這一下午，王浩然就接待三十來位縣局委辦的領導，這讓坐了三年冷板凳的他著實是有些措手不及。
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見已是晚上七點，王浩然眉頭微皺，撥通了母親何美玲的號碼。
電話剛一接通，何美玲那近似半喊著的聲音伴隨著機械的轟鳴便傳了過來。
“浩然呐，媽正要給你打電話呢，工廠今天要加班把趕訂單趕完，明天開始放長假，晚飯你自己解決一下吧，吃點好的，別總吃那些外賣，聽話啊！”
聽到工廠要放長假，王浩然十分詫異。
國企改製後，縣紡織廠通過資產重組後，由康寧縣完全控股。因其裁製的衣服款式品種眾多，在市裏乃至省裏的銷量可謂是蒸蒸日上，尤其近幾年跟對了時尚的潮流，在縣財政上做出不少的貢獻。
眼看著就要進入換季高峰，正是服裝廠最忙碌的時段，要知道康寧縣紡織廠裁製的秋冬季衣服可是年銷量的主力，偏偏在這時選擇放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帶著疑惑，王浩然便開口詢問。
“媽，廠子訂單那麼多？怎麼還開始放假了呢？”
“媽也不知道，主管說這是老板的意思，其實也不是放假，說是設備維護，我也納悶呢，設備一般是半年維護一回，可上個月剛維護完呀，唉，算了，這也不是我們該操心的事兒，三倍的加班提成，不要白不要，不說了啊，主管過來了。”
何美玲說完，沒等王浩然回應，就將電話掛斷。
看著手機，王浩然無奈的搖了搖了頭，母親這直性子，沒等自己把話說完就掛斷了。今天自己升任縣委書記秘書的事兒還沒來得及說呢，算了，先找個地方填飽肚子，等母親回來再說吧。
來到家樓下麵館推門走進，因飯口剛過，除了一桌喝酒聊天的顧客以外，不少桌上的餐盤還沒有來得及收拾，王浩然挑了個空位坐了下去。
麵館老板看到他，熱情的上前打著招呼。
“哎呦，王老弟，看來今天何大姐加班呀。怎麼著，還是老規矩？”
“老規矩吧，一份牛肉拉麵，一碟嗆拌幹豆腐絲。加麻加辣。”
“好嘞！稍等會兒，這給你做。”
閑來無事，王浩然掏出手機打開新聞app，翻看著每日發生的奇聞趣事。
由於店裏人少，隔壁喝酒的那三名漢子本來聊的正歡，見王浩然進來後，幾人同時閉上了嘴，觀察了一會兒，見這小子麵生的很，肯定不是自己工作單位的內部人員，這才放下了警惕侃侃而談。
“要我說，今天就應該問問技術員，訂單這麼多都趕不完，偏偏在這時候說機械有異響要全麵停工檢查，這不是搗亂嗎？”
“哎呀，老林，你可就別較真了，都在廠子幹十來年了，有沒有異響誰聽不出來，管那麼多幹嘛，明天開始帶薪休假，咱也不吃虧。”
“老孟，我覺得老林說得對，帶薪休假可以，但你別忘了，咱們機械廠每年可都指這八九十月出銷量呢，一旦停工，年底的獎金不得減半啊？唉，這幫狗日的，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
王浩然本無心偷聽他人談話，可麵館就這麼大，加上交談的幾人也沒什麼避諱，想聽不見都難。
可是聽著聽著，王浩然越聽越感覺不對勁，如果紡織廠機械維護隻是巧合的話，那麼同一時間機械廠的停工檢修又當如何解釋？
縣財政出資的企業就這兩家，同一時間同時停工，訂單堆積成山交不上貨，縣裏的財政收入銳減隻是一方麵，到時候麵對高額的違約金，這事兒可就麻煩了。
從手旁的檔案貸裏抽出今天前來彙報工作的幹部名單，王浩然仔細核對了兩遍，果然沒看到紡織廠和機械廠領導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