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市的精神病院,是之前老院區拆遷搬走留下來的破樓,裏麵的斷壁殘垣被白色的膩子粉重新粉刷一新,雖然看著煥然一新,但還是頂不住視覺上給人帶來的破舊感。
此刻是上午的十點鍾,這個點正是病人放風的時候,他們三三兩兩的圍坐在院子裏,沒想到這一群被稱為不正常的人,也會有自己的交際圈,仿佛是一群小孩子,打鬧嬉戲,非常熱鬧,倒是旁邊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像是審視犯人一般,冷漠的眼神裏,沒有一絲憐憫之意,他們早已經習以為常了。
在醫院的圍牆邊上的雜草裏,蹲著一個老人,他目不轉睛的看著一個少年,隻見少年把雜草下邊稍微濕潤一點的土壤挖出來,接著捏在手心裏,然後雙手用力的搓著,不一會一個細長條的泥條就呈現在少年的手心裏。
“看,老陳,我這根雪茄怎麼樣”?
那老頭扶了一下眼鏡框,仔細的端詳了一下少年手裏的泥條。
“好、好、這一看就是極品,多少錢?隻要你說個數,我馬上”……
老陳話還沒說完,少年就感覺自己的屁股被人用力踹了一腳,猝不及防的往前狠狠的摔了下去,並一頭紮進了雜草堆裏。
“餘飛,你又調戲老陳,這已經是第幾次了”?
餘飛用手支撐著地麵回頭一看,一個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婦女帶著金絲眼鏡,站在身後,並用質問的眼神看著他。
“我沒病,你們為什麼把我關在這裏麵”?
“這不算調戲我嗎”?
餘飛帶著怒氣的從地上轉身坐下,看著眼前的白大褂說道。
白大褂還未回話,隻見老陳手舞足蹈的撿起地上的泥條塞進嘴裏,猛嘬一口:“好東西,好東西,餘飛,這是我撿來的啊,現在已經不屬於你了”。
說完飛快的起身跑向一邊,獨自享受這泥條雪茄帶來的快感。
“人家本來就傻,你還如此捉弄人家,良心何安”?
白大褂氣憤的說道。
接著就往老陳走去,準備奪下他嘴裏的泥條,現在的老陳嘴裏全是泥漬,還在津津有味的抽著這根點不著的雪茄。
餘飛也起身走向一把孤零零的長椅子,表情暗淡的坐了下去。
“唉,這算怎麼回事啊”!
這幾天餘飛老是被噩夢驚醒,老是夢到那隻大綠龜一直變大,最後一口把他吞入腹中。
然後就會一頭冷汗的驚醒。
餘飛、男、現年22歲,從鄉下來江州求學的的窮小子,在江州市已經呆了五年,本想著畢業以後能在這個城市安頓下來,闖出一番事業和名堂來,結果自己卻和一隻烏龜杠上了。
沒錯,就是烏龜,一隻背上長滿苔蘚,還夾雜著綠毛,看起來就十分惡心的烏龜,那烏龜隻有籃球那麼大,短短半年時間,就把餘飛折磨的皮包骨頭一般。
說起這隻烏龜,就得從大學畢業那一刻開始說起……
大學生活對於每一個大學生來說,無疑是最美好的時光,餘飛也不例外,他喜歡彈吉他,也喜歡寫一些俗掉牙的歌,在畢業典禮上,他還組了一個樂隊,帶著幾個同寢室的好友,上麵唱了一首自己認為能拿的出來的歌:
媽媽呀……
你可知道我很愛她,
為了她,我丟掉了心愛的吉他。
從此讓她住在我的心房裏啊,
帶著她奔赴四方啊,
路途雖遠,但是我誌在千裏啊,
不想讓心裏的她受一點委屈啊……
歌詞在大屏幕上滾動,餘飛不停的用餘光掃向坐在角落裏有說有笑的女孩,她叫胡溪墨,是整個江大的校花,也是餘飛暗戀的對象,隻不過大學四年來,自己從來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說是暗戀,其實就是單戀,這也是一個懵懂少年的心境,他和普通人說話都會麵紅耳赤,更別說是暗戀幾年的女神。
畢業典禮結束以後,他本想鼓足勇氣去請胡溪墨吃個飯,為在江大這五年畫一個完整的句號,結果還沒走到胡溪墨身邊,就看著她出門上了一輛豪車,那是本院校最有勢力的校董,秦則鳴的座駕,看著車子行駛遠了,他才敢趾高氣昂的跑到大路邊上,向前扔出了手裏的礦泉水瓶子,接著怒罵了一聲:“操……”
接著就在所有來參加典禮同學的哄笑聲裏,狼狽而逃。
那一夜,餘飛喝的酩酊大醉,搖搖晃晃的走在江州大河的河邊,同行的人被他一一遣散,自己孤零零的坐在河邊一個小石頭上,黯然神傷,他並不是想自殺,隻是在河邊感歎命運的不公平,特別是看著胡溪墨上了秦則鳴的車,心裏更不是滋味。
河邊的微風吹的餘飛眼神飄渺迷離,趴在石頭上睡了下去,夜裏輕風微涼,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一陣寒風吹的一激靈,坐起身一看,路燈都關了,時間不早了,就起身準備回家,誰知剛走兩步就被一個東西絆了一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這裏,餘飛低頭一看,一隻籃球大的烏龜,正在慢慢的向前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