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思道:“既然已經知道他是山西人,能從他口中打聽到事兒的可能性就會大一些。海統領,這個人叫做什麼名字?袁震東對他到底有多麼信任?而這個人,平時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你且細細給我說來聽。”
“是,”海東青說道:“娘娘,這個人名叫慕容天齊,與孫大海、母小嬌並為袁大將軍手下三大心腹將領。那個孫大海,就是昨個兒說話粗魯的胖子。這個人表麵上粗魯,實際上很富有心機,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但是說出來的時候,卻故意裝作無心粗魯的,這樣就不容易被人所怪罪,還把想說的,都能說出來。另外一個母小嬌,就是那個瘦子,這個人對袁震東忠心耿耿,要想他他嘴裏知道什麼,簡直比登天還難。還有一個人,就是這個慕容天齊了。相比孫大海和母小嬌,慕容天齊城府要更加深沉一些。他平時深藏不露,喜怒不形於色,這種人實在是更加難以對付。”
“海統領,你以為,要想從這三個人口中得到什麼事兒,更容易從誰口中得到?”我啜了一口馬****茶,輕輕問道。
海東青搖搖頭,說道:“娘娘,這個當真不好說。可是臣可以肯定的是,這三個人中,要想從慕容天齊口中得到什麼東西和消息,是最不容易的。可是偏生慕容天齊又是山西人。所以臣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特來請示娘娘,看看有沒有什麼好法子。”
我想了想,說道:“海統領,你吩咐人把蕭笑和冰凝傳來,我們商議商議,看看有沒有什麼好法子。”
“是,”海東青答應著,就找人去把蕭笑和冰凝叫了過來。我把海東青調查到的事情和蕭笑、冰凝說了一遍,蕭笑想了想,說道:“娘娘,這件事兒就交給我去做吧。袁震東不是說今天要給娘娘接風洗塵麼?到時候我好生會會那個慕容天齊。”
我知道蕭笑雖然有幾分魯莽,可是做事是向來穩妥的,因而說道:“好,一切就照你說的去做吧。”
我們又商議了一會兒,就有袁震東手下的人來邀請我們前去入席。巧的是,邀請的人,正是慕容天齊。
我說道:”慕容將軍,既然來了,就不妨坐坐吧。哀家去梳洗一下,勞煩將軍等哀家一會兒。”
慕容天齊恭謹說道:“是。”我就故意躲到裏間,傾聽蕭笑與他說話。隻聽到蕭笑問道:“慕容將軍,不知道是哪裏人氏?”
慕容天齊說道:“末將是山西呂梁人氏。”
蕭笑說道:“原來我與將軍也算是老鄉。我曾經在山西住過幾年。”
想必是袁震東已經吩咐要避免談及山西的話題,所以慕容天齊隻是淡淡回答:“西宋就這麼大,是老鄉也原是很容易的事兒。”
蕭笑卻說道:“慕容將軍可不能那麼說,所謂他鄉遇故知的嘛。山西對我而言,既算是我的福地,又算是我的傷心地。幾年前,我帶著我娘還有我妻子,在山西鄉下隱居,一家人其樂融融。等到我兒子出世,那就更快活了。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如今山西居然出現饑荒,我娘不想拖累我和妻子,就讓我們帶著兒子往外麵逃。饑荒當真是很恐怖的事情,別說是一粒米了,就是樹皮草根,也幾乎被挖光了。實在是餓壞了,隻能靠吃土來填飽肚子。而吃下土後,人就會肚子發脹,疼痛而死。我原本想要是帶著我妻子兒子逃出山西就好了,可是在快要出山西地界的時候,他們還是餓死了。慕容將軍,你在山西老家,可還有什麼親人麼?若是有,一定要去看看。這次的饑荒,不同以往,餓死的人無數,死人遍地,槐花熟了,落在地上,紛紛白骨襯落花。說不出的多麼淒涼。後來,莫說是槐花,便是槐樹葉子,也被人吃光了。”
慕容天齊聽了蕭笑的話,卻隻是淡淡說道:“饑荒大抵如此,末將在山西老家,已經沒有什麼親人了。”
我覺得他們已經談的差不多了,便走出來,說道:“哀家已經準備好了,走吧。”於是,一行人跟著慕容天齊,走到大廳。安城中雖然有很多房子,但是袁震東等人還是住在營帳的。他們為了將就我,故而把宴席設在了這大廳之中。
袁震東見我到了,忙帶著一群人向我行禮。我說道:“罷了,諸位將軍都辛苦了,今個兒大家就不必分什麼君臣,都坐下來好好吃完這頓飯吧。”那些將士們都拿眼睛去看袁震東,直到袁震東點頭答應了,他們才肯坐下來。
“娘娘,”袁震東說道:“這邊關本事苦寒之地,沒有什麼豐盛的宴席,還請娘娘見諒才是。”
我淡淡說道:“能有糧食果腹,已經不易。我們比起那顛沛流離,終日惶惶,說不定哪日就沒有性命的饑民而言,還是幸運多了。袁大將軍在路上,已經見到那些饑民。死了的人,也就是那麼死了。活著的人,一個個餓的不成樣子,等待著朝廷的糧食救濟。”
袁震東回答的滴水不漏:“娘娘,微臣也很同情那些饑民,可是微臣隻懂得帶兵打仗,還有保護好自個兒的將士,旁的微臣什麼也不懂。民生與賑災,那是朝廷的事情。依微臣所見,娘娘如今應該做的,就是快些趕回去京城,催促各省把糧食賦稅早日交上來,撥給山西饑民賑災。這樣就可以少餓死很多人了。”
“哼!”我冷冷哼了一聲,說道:“袁震東,你當哀家是三歲小孩子麼?你說的倒是容易,可是那些糧食,哪裏那麼容易可以收繳的。等到各地的賦稅繳納上來,至少都要一個月。到時候山西的百姓,就會全部餓死了!你這麼對哀家說,是何居心?”
筵席上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我甚至聽到有人在撥弄刀劍的聲音。我卻凜然而笑,冷冷說道:“袁震東,你說哀家說的對與不對?”
袁震東的麵色,仍舊是平靜如常,他說道:“娘娘所言極是,是微臣考慮的不夠周全,還請娘娘恕罪才是。為了表示歉意,微臣願意自罰酒三杯。請娘娘原諒微臣的一時失言。”袁震東說完,就捧著酒杯到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