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戶主長得幹瘦幹瘦的,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兒。看我們衝進來,他很害怕,他旁邊有個桌子,上麵都是沒洗的碗筷,他順手拿起一把筷子,指著我們說:“你們警察真不是好東西,就會欺負良民,我告訴你們,我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不說,反正說不說都是死,你們有本事把我打死好了。”他這麼反複強調他不知情,我聽得心裏一震,覺得這哥們兒肚子裏一定有貨,他肯定知道那紅臉殺手的底細,隻是這裏麵貓膩很大,他怕跟我們說了後會有生命危險。
杜興又想用他監獄裏的那一套,嚴刑拷打,就勢活動起身子來,弄得渾身嘎巴嘎巴直響。我不打算攔著,畢竟這村裏的局勢很明顯,我們就得耍橫才能問到話。但劉千手卻喝住杜興,冷冷望著那瘦爺們兒一會兒,突然咯咯壞笑起來。這期間那爺們兒都上床了,縮到一個犄角望著我們,被劉千手這笑一弄,他說話還結巴了:“你你你,你笑什麼?”我發現劉千手真不是好東西,他又裝起老好人了,說起我倆來:“你們看看,咱們是警察,怎麼能這樣對待群眾呢?你倆真是胡來!這樣吧,咱們坐著歇會兒,給這位同誌考慮的時間,他要不說我們也不勉強,抬屁股走人就是了。”
我算糊塗了,不知道劉邋遢到底要幹什麼。我和杜興各自搬了把椅子坐下來,劉千手倒挺悠閑,在這屋裏轉悠上了,東瞧西望。其實這爺們兒家也沒啥好玩意兒,就養了一小缸熱帶魚,劉千手還跟他討論起熱帶魚來了。可基本上都是劉千手在說話,那瘦爺們兒仍警惕地看著我們。這樣過了一刻鍾,瘦爺們兒忍不住了,提高聲調對我們喊了一句:“我沒婆娘,家裏不供飯,你們還不走嗎?”劉千手望著他又問了句:“警方會保證你的安全,你還確定你什麼都不說嗎?”瘦爺們兒搖搖頭,仍轟我們走。劉千手挺痛快,招呼我和杜興立刻離開。杜興很尊重劉千手的意見,不過他走前也看了我一眼,我哪有啥看法,無奈地對他一聳肩。
我倒覺得剛才是個好機會,我們都進來了,為什麼不問話?現在可好,竟要離開。不過在我們都走出門口後,劉千手突然一轉身,對著那瘦爺們兒說起客套話來,什麼“謝謝配合”、“多謝你提供的線索”之類的。我一聽全懂了,他這話不是說給瘦爺們兒聽的,他耍了一個詭計,讓周圍這些居民以為這瘦爺們兒妥協了,跟警方合作了。那瘦爺們兒本來聽得一愣,我們可不給他緩神反駁的機會,劉千手的客套話適可而止,又趕緊帶著我倆離開。在回村頭的路上,劉千手跟我倆打賭,說咱們開車走之前,這瘦爺們兒肯定會追上來,他在這村子算是混不下去了,保準會“投靠”我們。我也覺得劉千手能賭贏,他這麼耍人家,無疑把對方逼上絕路了。
我們仨為了給這瘦爺們兒點時間,還故意放慢腳步。但很快我們的注意力從身後轉移到眼前。我簡直不敢相信,就我們進村裏這工夫,我們的警車來了個大變樣。那幫村民沒膽子砸車,卻有心使壞,也不知道被哪個“能工巧匠”弄得,警車的車身上被刷了一遍黑油漆,這油漆還不是全刷上去的,一道隔著一道。這什麼感覺?乍一看這哪是警車,明顯就一非洲來的斑馬。這次不僅是杜興,劉千手都氣得直罵娘。
可凡事有好有壞,那瘦爺們兒最後還是跑了過來,也不知道他剛遇到啥事了,嚇得臉都變了,見到我們也沒脾氣了,說願意配合警方調查,隻要我們肯帶他回警局。我們當然歡迎他的到來,帶他一起開著這輛斑馬車往回趕。在路上我發現這瘦爺們兒神經兮兮的,還不時四下看看,對著車外打量一番。我好奇地問他到底怎麼了,他現在也不咋瞞著我們了,說了句“怕有鬼”。我本來聽得想笑,覺得這哥們兒一定是那村裏神棍的信徒,但突然間,他指著車前麵的上空驚恐地說了句:“快看!鬼來了!”
我被這瘦爺們兒的舉動弄得一愣,今天又不是鬼節,天也才黑下來,咋就出現鬼了呢?尤其按他說的,這鬼還在天上?我不信,順著望了過去,本來我以為是他神經兮兮的,沒想到天上還真有一個怪物。我形容不好這是什麼,反正綠油油一小團,正打我們上空經過,速度還挺快,不像是某種氣體。我看著看著,怪物被車頂擋住了,我又扭頭向車後方看去,一直等到那綠怪物再次出現,並目送它遠去。
瘦爺們兒害怕極了,他和我都坐在車後座上,嚇得縮在一角,瑟瑟發抖。要不是我們仨也在車裏,我懷疑他都有跳車的衝動。自從進入警局後,我接觸過很多離奇案件,裏麵出現不少偽神鬼現象,我覺得這綠怪物也不該是鬼,但它到底是什麼,這讓我捉摸不透。我發現劉千手和杜興跟我不一樣,自打這綠怪物出現後,他倆不僅不驚訝,反倒一臉嚴肅,那意思就像在說,他們認識這綠怪物。劉千手還讓杜興把車減速靠邊停了下來,這哥倆倒好,一人一支煙吸了起來。他倆吸煙有種解愁的架勢,我倒不是非貪這一口煙,但也要來一根,還問他們,到底想什麼呢?怎麼回事?劉千手像沒聽到我的話一樣,仍獨自琢磨著,杜興接了一句,隻說了兩個字:“綠鷹。”
我合計這綠鷹就該是那綠怪物,可這世上鷹的種類很多,我卻從沒見過哪個鷹是綠色的,尤其那怪物還不是一般的綠,它在夜空下隱隱發光。我猜到一個可能,反問杜興:“那鷹身上是不是抹了磷光啊?”杜興嗯了一聲,突然罵了句“娘的”,說我們這次遇到對手了。雖然他這話讓人一知半解,但我明白,這綠鷹是那紅臉殺手養的,而那紅臉殺手要麼是慣犯,要麼就是劉千手和杜興的老朋友。
劉千手吸完煙長吐一口氣,在搖下車窗扔煙頭的時候,也給人一種把煩惱扔出窗外的感覺。他又跟杜興說:“開車,直接回市局。”我真搞不懂劉千手咋想的,我們剛來鎮派出所,尤其這天都黑了,有啥要緊事非得現在往市局趕呢?杜興倒沒多問,這一下我們可沒少趕路,等到了警局,都快晚上10點了。我以為今晚注定不會消停了,劉千手心急火燎地回來,肯定有什麼大計劃、大任務要宣布呢,可很奇怪,我們一起上了五樓後,劉千手讓我們仨找個會議室休息,他獨自回到辦公室再也沒出來。
那瘦爺們兒對新環境不熟悉,而且心裏也有事,就躲在會議室一個角落裏,蜷曲在兩個椅子上不說話。杜興折騰一天累了,他說要是劉千手有任務了讓我叫他,他也找個地方呼呼睡起來。我不困,尤其去了紅羅村以後,滿腦子都是問號,我就沒急著睡,無聊兼無奈下,我又掏出手機玩起來。我QQ一直掛著,是怕第四人找我時我不在,可當我看QQ時吃驚地發現第四人的頭像亮了。
他今天竟然在線,這可是自我認識他以來的頭一次。我一直懷疑這第四人是小鶯,我看他反正在線了,就試著跟他聊天。可我發現他不理我,我發了四五條消息,他那邊一點反應都沒有。甚至他QQ總變成離開模式,不知道是他故意調整了QQ狀態,還是有其他原因。我琢磨第四人正在聊QQ,但對象不是我。一時間沒事,我就時不時留意他QQ的變化,很巧的是,一個小時後,他下線了,沒多久劉千手也從他辦公室裏走了出來。這都半夜了,劉千手不僅沒困意,還稍微有些亢奮,他來到會議室也不管我們休息沒休息,喊了一句:“開會!”他還讓我去找個投影儀過來。
一般開會用不上這個,除非要看重要凶案的資料,這讓我納悶,我們手頭現有的凶案也就紅羅村這案子算是相對重要些,但也沒什麼資料要用得上投影儀吧?那南方客的屍體我們不都見過了嗎?這次開會隻有我們仨,那瘦爺們兒不適合在場,劉千手也真不客氣,把他塞到審訊室去了。等投影儀打開播放片子後,第一張片子讓我感到驚訝,這是一具男屍的照片,不過看他的穿衣打扮,有種20世紀90年代的風格,他胸口和腦門上一片狼藉,都有槍眼,他躺在地上,周圍一片血點子,都是槍擊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