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得正迷迷糊糊的,身子好像被人推了幾下,感覺自己突然從高高的懸崖上淩空摔了下來,同時左腳傳來陣陣酸麻扯人心扉,立即驚醒過來,撐開眼,入目所見竟然是一張錯愕的俊臉。
我趕緊撐起身想坐起來,很快一條白手絹伸到了麵前,此時的我還沒清醒,有些呆愣,隨著他的目光一起看向著他手裏緊緊撰著的白絹布。
潔白的絹麵上赫然留著一大塊醒目的紅色血跡。
看著那塊絹布,我的手立即摸上了鼻子,覺得很羞澀,不敢看他的臉,小心翼翼地瞄瞄他那修長白皙的手和他那身絳紫色的喜袍。
纖長的手指輕輕托起我的下巴,嚇得我緊閉著雙眼,心裏哆嗦,麵上似有冷意拂過。
“睜開眼睛!”此人晨起時的聲音甚是慵懶,聲音雖輕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
知道躲不掉了,我隻好眨巴眨巴下眼睛,張開眼簾讓他的容顏清清楚楚地呈現在我麵前:這是一張很年輕臉龐,肌膚白皙,五官棱廓分明,麵容清雋儒雅,眼眸幽深如碧潭,唇角似笑非笑噙著些意味不明的調侃:“不愧是茹瑺調教出來的女兒!可惜模樣差了點。”
說完他的臉色轉瞬一沉,將這塊粘了血跡的白絹扔到我臉上,翻身下了床。
此時天已經大亮,他那身因睡了一夜而變得皺巴巴的喜袍以及淩亂的頭發在光影下顯得有些蕭瑟。
門外早已經有人候著了,隨著他的傳喚,門應聲而開,一名身著錦衣官服男子站在了門旁,但是他沒有進來,卻有幾名太監和宮女從他身旁魚貫而入。
請過安問過好後,太監們即刻上前伺候這位王爺更衣換鞋,宮女們則服侍其淨麵梳頭,她們麵容溫柔玉指纖纖,做事有條不紊的。
同樣也有兩名宮女上來扶我下了床,將我領到一旁站著,可能見我吉服未換衣冠不整的樣子,這兩人麵上略顯訝異。
一名年紀較大的宮女從床上拿了那塊染血的白絹布,雙手捧到一個太監麵前,他點了下頭,走到外麵侍立著的那人旁耳語了一陣,那男子略作沉思,隨即低頭作了個揖,問道:“王爺,可記上玉蝶?”
王爺這時卻轉頭古怪地看了我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被他看得有些背脊發涼,趕緊膽怯地低下頭去。
那太監重新返回屋裏也飛快地瞟了我一眼,躬下身子試探著問道:“王爺的意思是……?”
“記上吧。茹妃聰慧賢淑,溫婉柔順,本王甚感欣慰。棠吉啊,你看,孤王將豐澤苑賜給茹妃住,如何?”
叫棠吉的太監麵上閃過一絲遲疑,看了看外麵的人,門口站著的錦衣男子卻禁口不言,隻好直言道:“王爺,這可使不得啊。奴才覺得,邱妃娘娘雖也是個側妃,卻是受過皇上諭旨冊封的,聖口親囑其儀仗等製如同親王妃。豐澤苑乃是王府大院裏的主院,應是留給邱妃娘娘住方才適宜啊,王爺不可輕慢了去。”
王爺沉默了會兒,漫不經心地問道:“棠吉,你跟隨孤王幾年了?”
“回王爺,奴家服侍爺將近三年了。”棠吉的聲音小了下去。
“噢,那也算是孤王的貼心人了,怎麼在王爺我大喜的日子裏總要逆了爺的意呢?嗯!”王爺的聲音還是那麼輕,但是後麵那聲“嗯”卻讓人心生寒意。
“王爺——,棠吉是一片赤誠啊!”隻聽得噗通一聲,那太監跪了下來。
“孤王好歹也是太祖皇帝親封的藩王,在自家王府裏處置點私事的權限還是有的吧?邱妃也好,茹妃也罷,都是隻爺的側室,這一點你們可別忘了!”王爺的言語激昂了起來。
一旁的太監、宮女們見勢不妙都跪了下來:“王爺息怒!”
“棠吉失言!自當掌嘴!”聽了王爺這話,棠吉揚手自掌了兩嘴巴,劈啪聲在這新房的早晨顯得十分刺耳。許是巴掌扇得用力了點,棠吉白淨的臉立刻起了紅印。
我一旁冷眼旁觀著,覺得這事是王爺故意在找茬,可憐這個太監被責備得冤枉?也不想將來被此人恨上,於是趕緊走到王爺麵前跪下,想要開口替這太監求個情,哪知我一緊張,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王爺哼了聲將我一把拉了起來,攬在懷裏對棠吉說:“你何必把自己弄得臉紅皮腫的,想弄給誰看?!我寧王府的奴才哪個不是一片赤誠忠膽?孤王恩寵哪個女人何時需要你一個賤奴來指手畫腳?你也不用在孤王跟前伺候了,先把你的赤誠忠膽重新練一練再說!起來謝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