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炎故意不發一言,讓自己麵前的兩個女子都揪著心。他好像在等什麼人似的,平靜地坐著,目光向遠處凝視。韶璟忐忑了片刻後,便如釋重負。皇上若真要尋她的過失,大可在皇後數落她的罪行時,便降她的罪。因此,皇上有心放她一馬。
司馬炎收回目光,往韶璟臉上一瞥,滿意的一笑:“皇後何必動怒,依朕看,王才人所言正合了朕心意。那些上品名流自視甚高,朕就招了他們入宮,讓他們為新亭寫詩作賦。一來試其文采,二來也讓朕的寶貝公主們可以挑選好夫婿。”
韶璟沒有想到皇上會想出法子替自己開罪,更是萬萬沒有料到,司馬炎還借此機會對她大加讚許一番。司馬炎這麼做,不單單激化了妃嬪間的矛盾,同時也激化了帝後間的矛盾。他煞費苦心地激怒皇後,刺激皇後,又是為何?
新亭內,三人僵持著。皇上偏幫新寵,令皇後妒火中燒。她氣得臉色發白,牙關咬得死緊。韶璟逢凶化吉,竊喜中也多了一分擔憂。皇後必定恨她入髓。
楊豔氣急敗壞丟下一句話來:“臣妾隻願我西晉千秋萬代長存。皇上是明君,自然懂得專寵的厲害。切不可步夏桀、商紂的後塵。”
如果司馬炎的目的是令皇後怒不可遏,那麼他贏了。皇後的話,過於嚴重。韶璟細細思量,自古以來君王亡國,責任都在內寵。韶璟心中暗自叫苦,那妲己、褒姒被人當做紅顏禍水也不冤枉。自己並無媚主之心,而皇上蓄意令她寵冠六宮,硬生生地讓她坐上了寵妃的位置。往後司馬炎的一切行徑,眾人都會認為是受自己唆使。“皇上,臣妾這紅顏禍水做得可真冤枉。韶璟寧可受懲罰,也不想受盡天下人指責。”
司馬炎聽後,痛痛快快地笑了起來。“朕好久沒有與人對弈了。上回在飛鸞殿你明明可以贏朕,卻處處避讓,朕今日可要贏回來。”
韶璟立即跪下,估計撅起嘴,委屈道:“皇上都說了這回要贏,韶璟便隻有輸的份兒,好沒意思。”韶璟自上回與司馬炎對弈,便知他是個心思縝密的人,若沒有十足把握,不會兵行險招。他的棋風保守而穩妥。即便對方贏了,也不過寥寥幾子。
“知道嗎,宮女的女人陪朕下棋的不少,當真贏得了朕的就隻有你和青鸞。”司馬炎沒有生氣,反而一臉開心模樣。
“左才人蕙質蘭心,聰穎過人,臣妾自然比不過的。”
司馬炎收起笑容,神色凝重。“和青鸞對弈,她也是這樣設法讓著朕。她是相當聰明的女子,即便是故意輸給朕,也輸得不露破綻。”
“上回在飛鸞殿,臣妾便見識過皇上的精湛的棋藝了。若不是皇上承讓,臣妾輸得不知道多難堪。”
“何必自謙。上回,若不是你故意給朕留氣口,朕才難堪。不過,你好大的膽子,你就不怕朕要了你的腦袋?”司馬炎故作威嚴,給韶璟一個下馬威。
伴君如伴虎,韶璟無法猜到下一刻的命運。她開始從他臉上猜測他的心情,這回,竟然猜不出皇上是真怒還是假怒。她心想,興許同皇上玩笑兩句,皇上又會重返笑容。“臣妾當時也頗有猶豫,若是輸給皇上,皇上嫌棄臣妾太笨,砍了臣妾的腦袋,若是贏了皇上。說不定皇上顧念,這腦袋還能湊合著使,便留著臣妾的項上人頭。可韶璟技藝不佳,又贏不過皇上,哎!好在最後棋子灑落在地。”
“在你之前,朕在飛鸞殿見過十多個貌似左青鸞的女子,她們一個以為自己貌似朕的愛妃,便可得到無上的榮寵,對於這種心思不夠縝密又利欲熏心的女子,讓她們活著便是對青鸞的侮辱,朕命人砍了她們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