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前，他記得村長都是這樣對王財主說話的。
眼前羸弱的小孩低著頭，手裏攥著衣角，不知所措。
敖諦放輕語氣道：“你別害怕，看見鐵鍋旁的水缸了嗎？你去抬兩桶水回來倒進去吧。”
本來想說灌滿水缸，可實在擔心這小孩的身板兒。
楊凡趕忙連聲答應，小跑著就去抬水。
好溫柔，仙女姐姐又漂亮又溫柔，楊凡鼻子一酸，好久都沒有人這樣輕聲對他講話了，他想他死在逃荒路上的娘了……
趁著三舅支鍋，小孩打水的功夫，敖諦拾掇一下從炊事營扛回來的兩顆大白菜。
深秋初冬，正是大白菜水靈的時候，敖諦利落地把最外層粘著泥土的菜葉剝掉，露出裏麵潔白如玉的菜葉。
包裹在裏麵的幹淨菜葉，也不用著洗，三下五除二，用手撕成大片，放在一旁備著。
小孩也把第一桶水打回來了，敖諦順手舀出來小半桶，把從係統抽中的10斤豬板油切了一半，投洗了幾遍。
河水冰的敖諦指尖通紅，要是狗係統有一鍵清洗功能就好了。
腦子裏胡亂想著，手上的動作卻絲毫沒含糊。
本來敖諦前世出生於廚子世家，自小背著家族傳承，天天練刀工。
現在有了係統加持，切菜更是絲滑。
在洗淨烘幹的大石板上，敖諦把五斤豬板油切成三厘米長寬的塊狀，每一塊跟機器切出來一樣的大小一致。
鐵鍋下燃起火苗，三舅完成敖諦布置的任務後，發現敖諦自己動手在做飯，一向粗線條的三舅也覺得不對了，公主哪能自己做飯？
敖諦哄著說給三舅做好吃的，三舅立馬把那一點點疑惑拋之腦後。
鍋熱，直接把豬板油倒入，小火慢熬。
這是敖諦習慣的熬豬油方法，不加水，也不炸，最後熬出來的豬油凝固後平滑潤白，油渣雖然沒有炸得酥脆，但有韌勁，燉白菜一絕。
很快晶瑩的油從豬板油中慢慢煉出，油香味順著風飄拂在空氣中，打第二桶水回來的楊凡一路上都在狂咽口水。
等到近前，看見鐵鍋裏小半鍋潤白的豬板油和晶瑩的豬油時，楊凡眼睛都看直了。
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多油，逃荒前家中吃不飽飯，從來不見油腥；逃荒時，大家連地皮都啃；就算是進了軍營，吃飯也是一大鍋湯水裏漂著一點點油花……
油香一絲一縷鑽進楊凡鼻孔，刺激著他的味蕾，狠狠地捏了自己一把後，楊凡小聲地道：“貴人……水打好了，您還有別的吩咐嗎？”
“沒有。”
“那小的歸隊了……”
看著眼前小孩黏在鐵鍋裏的目光，敖諦情不自禁笑了笑。
“你不用稱呼我貴人，叫我北姑娘或者幹脆叫姐姐就行。你歸隊去，順便告訴楊隊長，待會兒一起過來吃飯。”
楊凡看著敖諦的笑顏，大腦直接宕機，嘴巴裏應著“好好好”，整個人卻木在當場，反應過來後，淚水浸滿眼睛，他倉皇地跑開。
“小凡，不要在貴人麵前放肆。”
以為是楊凡衝撞了貴人而被訓哭的楊狗寶，小聲教訓了他一句。
“不不不，寶哥，北姑娘，不，仙女姐姐不是王財主那樣的貴人，她讓我叫大家過去吃飯！”
“吃飯？”旁邊的副隊長陳根詫異驚喜地開口。
楊凡乖乖地點頭。
楊狗寶、陳根，還有其餘三個新兵蛋子一對眼，情不自禁地齊齊咽了口唾沫。
空氣裏的油香太折磨人了，尤其是他們這些平日裏連油花都撈不著的新兵蛋子們。
“楊隊……”
眾人渴望又擔憂地看著楊狗寶，沒等楊狗寶做出決定，那邊郭南禹就扯開嗓門吆喝過來吃飯了。
眾人乖乖走過去，隻見大鐵鍋裏滿滿的都是用豬油渣燉得油浸浸的大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