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貴總算見到了這個傳說很多的錢江,但一見之下蕭雲貴頗為失望,因為這個人比左宗棠還要傲慢。西王參護將他引入帳內,他見了蕭雲貴既不行禮,也不說話,隻是站在帳內大剌剌的打量著蕭雲貴。
見錢江無禮,西殿參護正欲喝罵,蕭雲貴揮揮手命參護退下,他也好奇的打量著錢江。這錢江長得非常難看,甚至可以用猥瑣來形容,他五十餘歲年紀,身材不高,背微微有些駝,三角眼配著尖下巴,怎麼看都讓人不順眼,更讓人討厭的是他開口說話的語氣和態度。
錢江捋這下巴上的山羊胡子,眯著眼睛細聲細氣的問道:“閣下就是太平西王蕭朝貴?”
蕭雲貴心中開始不爽起來,之前他是富家少爺,人人都巴結他,穿越後是西王,軍中人人敬畏他,太平天國上下隻有三個人敢給他臉色看,天京的兩個大佬自然不必說,還有一個便是洪韻兒。這錢江算什麼東西?湘中名士左宗棠見了自己都還是客氣行禮的,這猥瑣老頭算哪根蔥?敢和自己這樣說話?
心中雖然不爽,但蕭雲貴還是裝出一副平易近人的臉孔來,淡淡一笑道:“正是本王,閣下可是錢江錢先生?當年在廣州寫過《全粵義士義民公檄》的?”
一聽太平西王也知道自己的事跡,錢江更是洋洋自得起來,昂著頭嗬嗬一笑說道:“正是在下,西王也聽過在下的大名麼?”
蕭雲貴也笑了起來,這一刻他心中已經確定了錢江是個什麼樣的人,此人是個地主出身,花錢買了個監生頭銜,雖然有些名氣,卻因不是正統科舉出身,一直得不到機會進身仕途。此君在1842年曾參加抗英鬥爭,參與起草《全粵義士義民公檄》,聲討英國侵略者,號召社勇阻止英國人進入廣州城,因此在晚清社會上頗有些名頭,在蕭雲貴看來,他這樣幹是別有用心的,錢江是想借著這個機會擴大自己的名聲,中國曆史上從來不缺少錢江這樣沽名釣譽而又不做實事的人。
隨後的代價是巨大的,錢江被革除監生發配新疆,在新疆蹉跎幾年歲月之後,又回到了中原來,這次他終於找到了機會,太平天國的興起給了他機會,所以錢江決定以鎮壓起義作為入仕的跳板,他憑著先前的名聲得以入幕雷以諴的幕僚團。
按照原來曆史軌跡,他應該在投身江北大營之後,隨即獻策首創厘金製,對行商坐賈設卡置局抽厘,令得商民大苦而大營餉糧不匱。此法後被清廷推而廣之,不僅將清王朝從財政枯竭的邊緣拯救回來,且得繼續支撐對太平天國及此後眾多反清起義或革命的鎮壓,湘軍等團練之糧餉亦多賴於此。
隻是蕭雲貴不明白當中發生了什麼變故讓錢江來到了上海,正好蕭雲貴也打算問問清軍那邊的情況,看看這個厘金之策錢江是否已經祭出。
當下蕭雲貴笑著指了指一旁的座椅說道:“錢先生請坐下說話,璿璣,給錢先生看茶。”
錢江也不客氣,一擺長衫下擺,坐下身去。蕭雲貴還是笑眯眯的問道:“錢先生事跡,本王大為讚賞,隻是因此獲罪被清妖朝廷發配新疆,聽聞最近先生在清妖江北大營雷以諴處任幕僚,照理說和我太平乃是死敵,不知何以至此?莫非真是來做奸細的?”
錢江剛剛端起李璿璣奉上的茶水,聞言不禁手上一顫,熱水潑濕了長衫衣擺,他頗有些驚慌起來,臉上的傲氣也不見了。錢江心中大驚,自己出任雷以諴幕僚不過短短時日,還不到二十餘日自己便辭了出來,想不到眼前這個西王竟然如此消息靈通,連自己這個小小幕僚的去留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難怪能累敗官軍。
當下錢江坦然一笑道:“西王果然厲害,在下的確在官軍江北大營雷以諴處任了二十餘日的幕僚之職,隻是看不慣官府欺壓百姓,所以掛冠而去了。”
蕭雲貴又笑了,一個小小的幕僚談什麼掛冠而去,當下又問道:“聽聞官府財賦糜爛,錢先生入幕之前有過一個厘金良策,可為進身之用,此策一出便可解清妖燃眉之急,先生沒有祭出此策麼?”
錢江麵色大變,蕭雲貴連這事也知道,當下心慌意亂的說道:“在下不忿官府荼毒百姓,因此沒有獻出此策,厘金之策另有人所獻,如今江北大營已經在施行此策了。”
蕭雲貴微感意外,輕輕哦了一聲問道:“有人還能搶了錢先生風頭?真是令人意外啊。”
錢江心中一直對榮祿搶先獻策不滿,於是想也沒想順口恨恨的說道:“可不是麼?要不是榮祿那小子……”說到這裏錢江猛然醒過味來,自己一直說不滿官府所以沒有獻策,現在一說便露了餡,當下不禁額頭汗水直冒。
蕭雲貴嗬嗬一笑道:“錢先生也不必驚慌,有道是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侍,我太平天國剛剛興起,先生有襄助官府的念頭也是人之常情,隻要現下先生看清大勢,能到我西王大營中來投效,便是本王的朋友,本王也可代之以國士。要是先生不想投效本王,那就是還心存滿清,便是本王和天國的敵人,對於敵人,本王想來是不會留情的。錢先生,你說你是來投效本王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