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龍山南麓下的福龍小鎮,在經曆連日酷熱後終於迎來一場瓢潑大雨。連下了三天三夜,雨水還是不停傾瀉,似要衝刷滌蕩盡世界一切汙濁。
鎮子被籠罩在一片雨幕中。街道上空無一人。鎮上的賭場裏擠滿了人,一片喧嚷嘈雜。賭徒們揎拳捋袖神情亢奮。這樣糟糕的天氣,賭博成了這個小鎮最大娛樂。
賭桌前擠滿了紅眼的賭徒。桌上正在進行一場在他們眼裏所謂的“豪賭”。在這個偏僻山野小鎮,幾兩的輸贏都是一大筆錢。現在場中的人賭紅了眼,每個人都被刺激的血脈賁張。
參賭的現在有三個人,其中一個竟然是個十來歲的孩子。他穿著土黃色的布衣,充滿稚氣的小臉顯得有些發青。眼睛卻依然如墨點一樣黑亮。在眾多成年賭徒裏,如同一隻孱弱的羊羔。
這幫人賭了兩天多了。賭法也換了好幾種,參賭者換了幾撥。而這個十二歲的小孩卻成了最大的贏家。也是他提出不斷加升賭注。
現在,他們在擲骰子賭點大者贏。
“難道這個娃兒就是龍鱗穀藥材商楚雲溏的兒子楚湘?!”一個藥材販子詫異地問。
“哈哈,是啊,”其中一個粗聲大聲氣地說:“除了楚雲溏,誰會讓兒子從五歲就開始賭博,現在終於培養成了一個小賭棍!哈哈……”
“楚雲溏不光讓這娃學賭,早幾年還帶他去趙屠夫那裏學屠宰,別看這娃兒小,可是沒少殺生的……”一個五十來歲的人煞有介事地說。
“他姥姥的,”一個賭客笑著嘲弄道:“老楚到底是想讓這娃當屠夫還是做賭棍啊……”
人們發出一片大笑。
楚湘不理會他們的嘲弄,腦海裏不斷回憶起前日家裏發生的那件怪事。院落正中不知何時出現一口密封嚴實的紅色大木箱子。沒人知道箱子是哪來的。箱子就象悄無聲息從地上長出來的一樣。那箱子上的紅色讓人心悸。在雨水的衝刷下,地上的水也被浸染成紅色如新鮮的血液。但是那口箱子詭異般的紅絲毫沒有減退。
家人都跑出來看那口紅色木箱,楚雲溏把他們都喝回各自房,然後把他拉進柴房。楚湘發現父親身體有些顫抖,麵色也很難看。父親給了他二兩銀子,然後帶著不容置疑地命令口吻對他說:“去賭場,贏不回三千兩銀子,別回來,不然我打斷你的腿!”
楚湘七歲的時候父親就打斷過一次他的腿。
隻給他二兩銀子,卻讓他在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贏兩千兩銀子回來!這簡直是難以完成的任務!
楚湘當時嘴唇翕動了兩下,想問父親原因,卻最終沒有勇氣開口。從小來曆的父親麵前就逆來順受噤若寒蟬。從不敢有半點違拗。
楚湘出了大門,楚雲溏親手把大門關上。再大門將要合上那一瞬間,楚湘發現父親眼神是那樣的悲傷。然後大門“咣”的關上。
楚湘帶著憂慮懵懂冒著大雨出了山穀朝鎮上奔去。他隻能盡力完成這項艱難的任務。
經過兩天多在賭桌上的搏奕楚湘沒有合一眼,麵前銀子銀票加起來贏了大約五六百兩,這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成績了。但是離父親的要求還差的很遠。
他越來越焦急。耳畔賭徒們的嘈雜聲仿佛變的遙遠。就在這個時候,楚湘耳邊突然聽到一個女孩兒的呼救聲。
“哥哥……哥哥救我……”
楚湘的身心在那一刻如遭電殛。這是妹妹燕子的呼救聲啊!他本能環視賭場,除了眾多賭徒哪有妹妹身影。外麵依舊是劈裏叭拉暴雨如傾。楚湘用手指挖了一下耳朵,看來是錯覺。但是那聲呼救太真實了啊。
一個叫馬熊的大漢拿起骰子筒,用讓人眼花繚亂手法搖了半天,然後把骰子筒重重墩在桌上,屏聲斂氣開筒。
十六點!這可是大點!
馬熊那張大餅臉頓時興奮的漲了起來。這是他的機會,楚湘這局的勝算很小了。馬熊激動起來!身邊的幾個死黨也攛掇他再加碼孤注一擲把輸了的都撈回來。馬熊又向放高利貸的老山羊借了些銀子。
“娘的!老子豁出去了!”馬熊把所有的錢都壓了上去。“小子,輪你了,哈哈。馬大爺這次要翻身了。”
楚湘腦子裏還在想聽到的那聲呼救聲。
馬熊厲聲說:“小王八羔子,裝聾呢!要不看在老楚的麵上爺打你找牙……”
楚湘的思緒又被拉回到了賭桌上。他掃了眼馬熊加的銀子。楚湘有種直覺,他這局贏不了。他揚起小臉盯著比自己大幾倍塊頭。
“你想好了,我輸了,隻是輸百十兩銀子。而你輸了,輸掉的是全部身家。你明天就會衣食無著落,你老婆孩子都得睡野外。你以為你十六點就贏定了嗎,我賭到現在,有兩次別人扔出了十七點,而我卻扔出了十八點起死回生,你也看見了,我的運氣就這麼好。”
楚湘的每句話都象錘子一樣搗在心上馬熊的心上。他的頭上開始汗涔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