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弱睜著眼睛似懂非懂地看著他,他啞然失笑:“小白,還是你這個樣子最好。人生難得糊塗,你永遠這個樣子吧。”他的手指一遍又一遍梳理她的皮毛,長得雪球一般的繁弱被他摸得懶洋洋地什麼都懶得思考。
君山南麵有座仙山瑤山,瑤山上住著一位鳳凰,這隻鳳修煉得神通莫測,又因鳳凰這個物種一般高傲非凡,喜歡獨來獨往,因此很少有朋來往,偶有一天月圓之夜這隻鳳凰修煉有些岔氣,鄰居星曜助了一臂之力因此和星曜成為莫逆之交。
這隻鳥兒非常看不起繁弱,每次都對她視而不見。
每個天資縱橫的英才都對稟賦有些差的人看不起。
月漸是這樣,這隻破鳥鳳離也是這樣,相形之下,繁弱益發覺得星曜是個大好人。
不過,繁弱還是承認這隻破鳥還真的有些本領的。這隻破鳥身上散發的氣勢讓人有種噤若寒蟬的味道。她知道這種人根本無視於其他人的生死,所以每次鳳離一來她要麼就跑得遠遠地去睡覺,要麼就會很老實地趴在星曜懷裏乖乖地盡量讓自己無聲無息。
鳳離喜著錦衣華服,燦然生光,耀人眼目,但更出彩的還是他的那張臉,宜喜宜嗔,姿容絕逸,入眼便懾人心魄,讓人窒息。每次他一來君山,那些婢女便會端起最好的飲食,每個人臉紅彤彤得如飲醇酒。顯然這隻破鳥還具有非常惡的趣味,每次都會對那些婢女溫柔地笑,好像是微風拂過水麵霞光在上晃動,波光瀲灩,笑得這些不知活了幾千年的女人們迷迷糊糊,一個勁地把君山的珍奇之物獻上來,星曜也是好脾氣從不說什麼。
繁弱在心裏一個勁唾棄這隻可恥的賣弄風騷的破鳥,可她不得不承認,即使是狐族盛產美人,鳳離的美也是無法忽視的,他雖不懂魅惑之術,可笑語盈盈之間,恍若是一道光撲過來,使得人腦袋裏一片空白,目光迷離,又像一團火****全身,讓人熱烘烘,火辣辣的,心劇烈地跳,但她是知道這隻破鳥笑臉盈盈下的狠毒,陰險狡詐翻臉無情,多麼像自己的老爹,華美溫柔的皮相下一副黑心腸。
鳳離喝著君山上好的佳釀說:“月漸現在去趟那池渾水,還是太早了些。”
星曜點頭:“月漸性子急。”
鳳離說:“現在時機並不好,一是現在兩派還沒有死傷過多,未動根本;二是現在昆侖上方雖然有些昏聵,但還沒到喪心病狂之時出師無名;三更重要的來說現在大家勢均力敵,勝算不大,弄不好魚死網破。”他把杯中美酒一飲而盡,繼續說:“聰明人算無遺策,絕不肯以身犯險。”
繁弱趴在星曜懷裏迷迷糊糊地聽他說:“月漸喜歡的是挑戰,越是困難,越是知難而上。”
繁弱睡著了,繁弱一聽見這些沉悶的政治話題就打瞌睡,唉,狐生也無涯,知也無涯,與其那麼費腦袋,還不如高臥酣夢美人懷吧。
鳳離看著睡得留著口水的小狐狸嫌棄地皺著眉對星曜說:“幹什麼老抱著一個廢物,你想要寵物,哪天我給你抓隻有靈性的來。”
星曜笑笑,淡淡地說:“你我所見聰慧之輩何其多也,也沒見得哪個快快活活的。”然後又像是警告似低聲說:“你別動它。”任憑小狐狸的口水****了自己潔白的衣袖,也不見他惱,隻是憐惜地笑。
鳳離沒有說話,的確,天資聰慧之輩心思多是九曲羊腸一樣彎彎折折,風吹草動都會思慮半天,對人失去了信賴感,根本不敢對任何人交心,孤獨往來終老此生,寧肯錯過,不肯犯錯。他看了一眼睡得胡天胡帝的小狐狸,根本不敢想象自己什麼時候有這麼深的睡眠,每次都枕戈待旦,深恐辜負光陰一事無成,還深恐有敵夢裏取自己性命。
風烈烈而來,吹得兩個人袍袖紛飛。
星曜和鳳離從君山極目西望,看向昆侖方向,兩個人同時想起了月漸。月漸走的時候風神灑脫,笑容滿麵,好像去的不是詭詐波瀾動蕩不安之地,而是去赴一場瑤池盛會。
兩個人風華絕代的美男子不同而約地輕輕歎了口氣,星曜是無可奈何,而鳳離則是惋惜。
小狐狸則是被風吹得夢裏感到有些冷使勁地往星曜的懷裏縮了縮,把毛絨絨的腦袋貼住星曜的胸膛,汲取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