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為何物?”
一個烈日炎炎的下午,大街上一個人都沒有,街頭的一棵大樹下,一個穿著白袍的老人拄著一根比自己還高的木杖,站在一個臨時搬來的不知道誰家的木箱上。在老人麵前,黑壓壓站了二三十普通民眾。
老人激動的胡子都顫抖起來,聲音越發的洪亮:“天道為何物?天地間正氣之所在……”
“什麼是正氣啊?”人群裏不知道誰說了句話,聲音不大,但是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亂。因為大家實在是聽不懂,老人文鄒鄒又莊嚴的演說,他們從一開始到現在都不知道老人想要幹什麼?
老人揪了下長袍的對襟,咳嗽了一聲,重新換了一套口吻說:“信天道,就可以不受苦,不受累,可以吃飽飯,穿新衣。”人群裏又掀起一陣不小的騷動,人們在快速的交頭接耳,一片嗡嗡聲。
老人伸手作勢向下壓了壓,等人群安靜了一些,又說:“我們天道教,就是救黎民百姓脫離苦海的大教,我們長生真人,乃是萬年以來第一真神,入得我教可以得長生真人點化,日後也有成神的機緣。”說著一指身後的小童:“爾等可以拿十個錢給我這小童,登記入冊之後就是我天道教的門徒,凡事可報我天道教名號。”
忽聽遠處一陣紛亂,似乎有人大喊:“閑人退散,衙門拿人。”遠處正往這裏眺望的人們紛紛躲進周圍的屋子,離家近的趕緊把自家孩子拉進門。孩子們還從門縫裏往外看去,也被大人們拉走。眼見遠處一隊穿著黑袍的公人跑了過來。
白袍老人麵前眾人一哄而散,老人頓時神色慌張起來,叫上小童一起往街外跑。膽大的民眾們,一陣哄堂大笑。黑袍公人的一個頭領拿著一根黑色短棍,一腳挑翻了木箱子。用短棍指了指周圍的人們,大叫:“散了散了,邪教有什麼可看的,再看捉你們進府衙,須吃我一頓大刑才曉事不成。”
眾人點頭哈腰應著笑著跑走了。
不遠處,一個正在扒門縫的少年,縮回了頭問:“媽媽,官府為什麼要抓那白胡子老大爺啊?”
院子裏一個女人正抱著一個針線笸籮在縫補著什麼,一邊不在意的說:“我哪裏知道,去問你爹去。”
“爸,你說他們為啥要抓那老頭啊,我看他說的挺好的啊,也不像個壞人。”
一個並不怎麼高大的男人從屋裏搬了小凳子出來,坐在女人旁邊,一把拉過少年的胳膊,想了下說:“薛洋啊,那老頭啊,多半又是個騙子,這年頭騙子太多。外邊打仗打了五年了,皇上把錢和糧食都拿去打仗了,大家夥都窮啊,就有壞人出來騙錢。”說著努了努嘴,“這不老頭子帶著個小孩用什麼教的名義出來騙錢罷了,一點都不新鮮,這個月都第二回了。”
這叫薛洋的孩子點了點頭,又朝外邊張望了一會兒,見外麵沒什麼動靜就回頭問:“爸,我一會兒能出去跟我妹妹玩麼?先生教了套拳,想去南邊跟那些大孩子一起練練。”男人一皺眉頭,隨即又舒展開,點頭說:“去吧,把先生教的東西練好了,去讓你哥給你看看也行啊,你爸我是不懂這些,打仗都不讓我去啊,隻能在城裏幫著搬磚夯土。”
女子接過話來說:“你看你又說這些,又沒人嫌著你什麼了,跟孩子說這些東西幹什麼。”
男子說:“好啦好啦,去玩去吧。”薛洋聽罷開開心心的拉開門跑了出去。繞過大樹,一直往南去,在街道的盡頭,是一處開闊的場所,幾個大戶人家的圍牆把這些平民家的院落擋在了外邊。平時沒有什麼人願意靠近這裏,平白無故糟了大戶人家看門護院的白眼和奚落。可以孩子們盡不管這些,幾乎天天中午下了課吃過飯,就在這裏玩耍。
大一些的男孩子就在這裏演練一些上午先生教授的強身健體的武術套路,小孩子們就撿了石頭木棍蹲在牆角逗螞蟻蟲子,玩些不起眼的小物事。薛洋家住的離這裏很近,越是靠近這邊,家境便越是不堪,從小也就受盡了其他孩子家裏人的白眼。仿佛和這幾個在富戶周圍家裏的孩子玩就跌了身價,孩子們確是不大理會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