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梵曉棠。我出生那天,梵家大宅裏被封印了幾十年的千年海棠開了一夜。那香氣,詭譎濃鬱。熏得簡直要了人命。那些個街頭巷尾,達人們紛紛紜紜,無非不是說些梵家又多了一個妖女之類的的話。然後又嗅著這千年難能一遇的海棠花香入睡。一夜之後,海棠敗落,樹影婆娑,靜謐的好像從未盛開過。
我的祖母——梵紀迷,那個依舊豔麗異常的女人,那個對付妖精頗有一套的巫師大人,大發雷霆,差點兒將還未睜眼的我活埋在海棠樹下。幸好來了個以慈悲為懷,滿嘴胡話的老和尚,不知和那老巫婆講了些什麼,放過了我,隻頹然坐在那把雕花的木椅上,喃喃:“是禍躲不過,是禍躲不過……”
我活了下來,有了一個不中聽的好名字:梵曉棠。聽我的父親梵即清說,我的眸子,像極了後院那棵千年海棠的眸子。叫人看了便會不由自主的陷下去。我隻想啞然發笑,古樹,怎會有眼睛?不過這都不重要。名字隻是這副凡胎在塵世的代號罷了。
我的母親,與那些鄰裏間喜歡八卦的人們所說的一樣。是一隻貨真價實的花妖。或許原本是花仙?不脫俗套的愛上了凡夫俗子的父親,
有了我的哥哥梵修,又有了我……可她真是一個美麗的女人。那麼安靜,眼睛裏盈盈含著水汽,明明是清純的樣子,卻又那麼勾引人心。清麗的嗓子總愛柔柔的叫著父親:“清,清。”然後父親有無不溫柔的看著她。不是花落,又怎會如此讓人心醉?
那或許是我懂事之前他們倆的郎情妾意了。他們的現在是多麼肮髒啊。毫不掩飾的肮髒。他們無休止的爭吵,不為任何原因。就像是兩隻受傷的野獸彼此為對方的血所深深吸引,一定要撕裂對方的軀體那樣。他們爭吵的最後,便是無休止的歡愛。哪管旁人在與否,眼裏所有的渴望,便是將對方融入自己的骨血。不過我通常是沒有機會親眼看見他們最原始的糾纏的。每當這時,我的哥哥,同父同母的親哥哥——梵修,總會適宜的出現。笑著,輕聲附在我的耳旁,用他最柔最柔的聲音說:“小棠,哥哥與你一同去後院看海棠。”他溫潤的氣息打在我耳邊的碎發上,是那麼的溫暖,暖到我無法拒絕。哪怕那寂寥異常的後院本沒有海棠,我也會說好。
哥哥梵修,在我眼裏,是這世上最完美的半妖。他的氣息溫潤異常,有著像母親那樣精致的麵容,父親那樣頎長的身姿。他的聲音真美,像是在蘆葦蕩裏悠悠傳來的牧笛聲,像海棠花板魅惑人心。他倒是有著更像海棠古樹那樣的眸子和氣質。澄澈的像海棠花白色那樣的仙妖,而我,卻像是那千年海棠粗壯樹下的泥濘。襯托得他越發被人喜愛,我,越發的被人所唾棄。可這有什麼關係呢?他到底是我的哥哥,隻屬於我的。在這薄情人世唯一與我相偎的人。讓我在這漫長冰冷的半妖歲月中,讓那個無心無肺的肉體凡胎熾熱了那麼久的愛人。我愛他,隻愛他。
======================================================================不過是這人世涼薄,兩兩相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