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忽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惹得總管太監皺了皺眉,暗想是哪個不知輕重不懂規矩的宮人。輕輕將門拉開了個小縫,外麵冰冷的氣息登時灌了進來。
“慌慌張張,什麼事兒啊!”
小太監白著一張臉,連忙道:“公公,是西北那邊送來的消息。漠城,破了。”
“什麼?!”總管太監眉毛一豎,臉上敷著的白粉都有些簌簌落下,但他毫無知覺。腦海中隻回蕩著一句話“漠城,破了。”
甚至連殿門都沒有顧得上關,就急匆匆跑進了內室裏,直接跪下。“陛下,大事不好了。韃子攻進了漠城,漠城已破。”
天子金冠上的珠串一陣猛烈的搖曳,總管太監隻看到一雙明黃色的靴子,天子已經大步流星似的走出了門去。
“傳令之人何在?”
小太監恭敬道:“在外邊兒候著。”
“快叫他過來!”
小太監出去了一圈兒,領了個年輕的男子進來。一襲青色的官袍已經被雨水盡數濕透,雨水順著黑色的靴子流了出來,這人單膝跪地,麵容上的蒼白也不知道是因為這個消息還是因為天氣的寒涼。
“稟告陛下,韃子突然來犯,守城將士毫無堤防,已經全部戰死了。而漠城……已經被攻破了。”男子說著,眼前閃過一張略帶蒼老的麵容。那人看著他歎息著說:“哪怕是拚到最後一刻,也不能活著離開啊!”他並沒有問為什麼,因為他都懂。若真是戰死了,起碼還能博得一個英勇抗敵的沒命。若僥幸活了下來,等待你的將是天子的震怒。
天子定定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男子,眼神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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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了,然而人們的心卻沒辦法隨著雨水的落下晴朗起來。
在這個美好的秋日午後,人們的心沉甸甸的,仿佛壓了一顆巨石一般難受。再等上些日子就要到中秋節了,但戰爭的消息已經迅速傳遍了全國。
他們大夏的鐵騎竟然沒有阻擋下韃子的猛烈的攻勢,竟然丟掉了一個城池。這可是這近百年來,頭一次。人們對未知戰爭的恐懼遠遠超出了他們自己能忍受的範圍,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恐懼。
夏侯飛霜聽到這個消息時,正坐在山下的一家茶館中喝茶。這裏的茶葉並不是上等的,但好久對於好久沒有出門的她來說,已經是難得的享受了。
聽到戰火蔓延的消息,她的神情一頓,甚至是有些不可置信起來。眾所周知的,在大夏之外還生活著不少的民族,其中也有同大夏交好的遊牧民族。但這蠻族可並不在此列,他們總會在冬日到來的時候進犯周邊的城市,力圖奪取一些過冬的物資。
但自從有一麵天子降下聖旨將蠻族驅逐到草原深處後,這些年來,已經鮮少能聽到他們的消息了。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他們竟然還有死灰複燃的一天。
江南離西北遙遠,但這消息已經傳遍了,難免讓人不去聯想此次戰爭的嚴酷。
輕輕放下茶杯,夏侯飛霜的動作優雅的引人側目。她凝視著窗外的景色,初晴的天空是一片純淨的藍,連一絲雲都看不到。幾滴水珠順著屋簷落下,滴在路麵上,還沒蒸發就被行人的腳步踩踏的看不到一絲蹤跡了。
以她的財力並不需要坐在大庭廣眾這個靠窗的位置上,她大可花些小錢找一個包廂免去四周傳來的,嘈雜的響聲。但大概是因為好久都沒有出過門了,即便是那短短的作為褚安安的日子,她也沒有這麼肆意的時候。所以,她想努力離得平常人更近一些,以免真正被這個世界所拋棄了。
今日她穿著一襲青色衣袍,逆著陽光,美好的側臉幾乎同白玉一般色澤。玉簪透過太陽的光輝閃耀著無比動人的顏色,淺淺的,透明的白。被熱茶浸染了的唇很紅顯得十分誘人,卷翹的睫毛隨著主人的動作微微顫抖著。纖長白皙的指尖輕輕搭在茶杯蓋上,摩挲著上麵簡單的花紋,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這座小鎮離得浮雲教很近,但卻仿佛與世無爭,並沒有參與到江湖中的紛紛擾擾一樣。
在午後,這個並不是適宜飲茶的時候,這一抹青色卻突兀的闖進了人們的視線中。茶館的掌櫃不曾見過如此好看的人,教眾們偶爾下山,卻也鮮少會在這茶館中駐足。要知道,這教中提供的茶水可比這裏好很多。
掌櫃的看著這名略微單薄的青衣男子走進店裏,僅僅點了一杯茉/莉香片,以及幾碟尋常可見的茶點及一籠蟹黃小籠包就找了個二樓靠窗的位子坐下。
真是個如水一般的男子。他讚道,清透的不染雜質,卻也有水的特殊清冷。
夏侯飛霜靜靜喝著茶,吃著茶點。蟹黃小籠包滾燙著端上桌子,就著薑醋小口吃著。饒是蟹黃小籠包這種富含濃鬱湯汁的食物,依然沒有讓她的優雅減少一分。甚至因為她的舉止,讓這並不是很優雅的食物多了幾分特殊的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