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二)
天空藍的幾乎看不到一絲雜色,幾縷淺淺的,如蠶絲般輕薄糾纏在一起的雲朵成了唯一的點綴。
庭院裏,丁香伴著輕柔的春風,一點一滴浸染著空氣中的泥土芬芳。
稚兒牙牙學語,操著誰也聽不懂的詞彙,卻憑的開心。婦人一襲藕色衣裙,襯得肌膚更顯如玉,她眉眼彎彎,盡是柔和。一雙輕柔的手輕輕晃動著懷中的嬰孩兒,口中輕吐著吳儂軟語,是一曲動聽的睡前小調。這婦人沒有上妝,但盡是將烏發綰起,卻已是絕色。
風來,帶起一陣淺淡的,幾不可聞的冷香。然而,婦人卻是似有所感,朝著回廊的方向凝去。
男子麵帶淺笑,淺青色衣袍劃過朱紅的廊柱蕩起一圈圈曼麗的波紋,而他的腳步輕緩,卻是朝著婦人而來。卻說,這婦人雖然梳著已婚女子的發髻,卻是麵容稚嫩,猶帶著幾分少女的姿容。男子看著婦人,唇角笑意愈發加深,幾個大踏步來到婦人麵前,他輕柔道:“小竹睡著了?”
婦人亦是淺笑,手指卻是指向男子的動作,嗔道:“小竹才剛剛睡著,你這個當爹的,莫要又弄醒了他!”
男子眼中的懊惱一閃而過,甚至還有幾分失望。見此,婦人又是輕笑,“哪有當爹的將自己的兒子當作玩具的!每每總要將小竹弄哭,才罷手不是!”
這次,男子眼中盡是被尷尬所填滿,甚至連鬢發下的耳垂都有些微的泛紅。清咳了幾聲,他道:“小竹每日裏這般貪睡,還真像一隻小豬呢!”
婦人自然知曉這此小豬亦非是小竹,不禁失笑。心中暗道,這頂大的一個人了,卻還是孩兒們的心性。“今日怎的這般早回來?”自家相公正是去莊子裏查賬去了,卻沒料到竟然還未過晌午就回了來。
說及此,男子細眉微斂,淡聲道:“今日正是驃騎將軍出征之日,滿大街上都是前來送行的百姓,這城門自然是出不去的。”說罷,他眉眼微低,凝視了婦人一會兒,見她表情無異,才又道:“聽說,這次驃騎將軍是偕了家眷一同出征的。”
婦人表情微凝,隨即無所謂笑道:“夫君,我一個婦道人家,你同我說這些,我也聽不懂的。”
男子心中微歎,麵上卻是笑意盎然。“是啊,就隻守著我和小竹便好了。”宓兒,你莫不是忘記了,每每你隻有生氣時才會叫我夫君的。如今,這一聲‘夫君’,卻已是顯出你心不在焉了。
兩人間仿若蜜裏調油一般親密,遠處的丫鬟婆子看到了,皆是心照不宣一笑,慢慢退去。看到公子同夫人間感情這麼好,她們這些當下人的也是打心眼兒裏開心呢!
晌午用飯時,蕭逸竹已叫奶娘抱了下去,飯廳裏隻有夫妻二人,並無旁人伺候著。
夏侯飛霜看了眼自己的妻子,放下手中的象牙筷,為她盛了一碗熱湯。“先喝點兒熱湯,這天氣熱了,胃口總是不好的。”
蕭宓兒凝視著麵前的青瓷湯碗,眼角忽然濕潤了。“相公,今生今世能遇到你,是我蕭宓兒哪輩子修到的福分啊!”
見她眼底的鬱色已經消失的幹淨,夏侯飛霜才調笑道:“其實,我菜肴感謝宓兒呢!若不是因為宓兒,我哪裏能有這麼美麗的娘子,還有一個可愛的孩兒!”
“相公,你明知道……”
“宓兒!”夏侯飛霜麵上染上薄怒,伸手阻攔了蕭宓兒未出口的話語。“宓兒,你要記住,蕭逸竹就是我夏侯家的子嗣,與旁人沒有關係!他是我夏侯飛霜唯一的兒子,日後將是我名下產業唯一的繼承人!還有,這等話以後也莫要說了,若是被人聽了去,你要如何做人!小竹日後又該如何自處!”
蕭宓兒是第一次見到夏侯飛霜發怒,一時間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待到聽到了他的話後,是又好笑又好氣。最後,也隻能淺笑道:“是宓兒考慮不周了,還望相公不要見怪!”
“哼哼!”夏侯飛霜臉上佯裝怒意,冷道:“既然如此,還不快些吃飯!”
相公對自己還真的很好呢!蕭宓兒幸福笑著,舉箸為夏侯飛霜夾了一些青菜過去。“相公,總是吃肉,對身體可是會不好呢!”
正伸向一盤醬雞的筷子一頓,隨即就當什麼都沒發生一般,但卻是回轉了方向,專心對付著碗裏的青翠。但是,蕭宓兒卻清楚的看到,在他的臉上有一閃而過的不自在,還有厭惡。心底裏偷偷笑了幾聲,又賢惠道:“相公久久不食,是不喜宓兒為相公夾得菜嗎?”泫然若泣的表情是如此的可憐。